喻禮詫異了下,謝擎山來之前說要考察她未來婆家,來之後,他可一點沒擺出孃家人的身份,反而更像一位謙卑的、藏著許多肺腑之言要跟老領導探討的年輕後生。
聽他談論起往事,說起曾經的崢嶸歲月,程澤生眼眶微紅,攥住謝擎山的手微微顫抖。
喻禮站在一旁,對這場拜訪只評價四個字——喧賓奪主。
一轉臉,程濯臉色帶著微微笑意,一副成竹在胸、一切按設想發展的模樣。
她微微眯了眯眼,給他發訊息,[出來。]
程濯收到訊息,給喻禮一個稍候眼神,而後對程澤生的貼身秘書說了幾句話,秘書保證將他的意思傳遞給老領導。
他微微頷首,跟上喻禮的步伐。
走到門邊,步伐微頓,抬手拎起玄關上她的大衣,掛在手臂,抬步走出去。
外面寂靜森冷,程家的宅院不如喻家精巧雅緻,別有一分雄渾壯闊。
喻禮站在四處漏風的亭子裡,冷得發顫。
一眼望過去,這裡不是枯敗的殘荷,就是掉葉的銀杏,或者是眼前完全結冰的湖面。
遊魚費力在結冰的水下游動著,慢慢得遊速變慢,沉浸在漆黑的湖底。
喻禮猜測魚可能被凍僵了——像她一樣。
下一秒,她被柔軟暖和的大衣裹住。
有人邊為她穿衣,邊緩聲問:“怎麼敢穿這點就來亭子裡透風?”
“第一次來,哪裡知道你們家的亭子不隔風,池塘也不供暖,魚都要凍死了。”
“我們家老爺子奉行勤儉持家,這裡的一切,七十年前搬進來是什麼樣,現在就是什麼樣。”
再恢宏雅緻的王府,時隔百年之後,也過時了。
他暖著她的手,“這件大衣還是不夠暖和,去我的住處取暖?”
喻禮瞥一眼室內還在暢談的謝擎山和程澤生,“長輩還在呢,我們就溜了?”
程濯道:“再不溜,他們就要說一些不討人喜歡的話題了。”
喻禮勾著他的大衣釦子,猜想那些不討人喜歡的話題應該是“婚姻大事”。
喻禮挑眉,“怎麼,你不喜歡聽?”
程濯摩挲她微涼的內側手臂,抬眼,“我不想你被勉強。”
“那你的看法呢?”喻禮仰眸看他。
程濯垂眸注視她的眼,“你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
他傾身吻了吻她纖長的眼睫,“喻禮,不要有任何壓力,只要你不想,沒有任何人可以逼你。”
他似乎把事情想得很嚴重。
喻禮道:“沒有那麼多困難,也沒有那麼多壓力。”
“那還瘦了那麼多?”程濯牽著她的手,“我讓人在靜心堂擺了飯,去嘗一嘗?”
喻禮想起她出來的目的,攥住他垂落的袖口,“你跟舅舅商量好的?”
程濯低下身,清淡的梅花香往她鼻尖鑽,“對,謝書記勾走老爺子注意力,老爺子就不會找你說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喻禮彎了下唇,為著他的費心。
“不用花這麼多心思,我不排斥陪老人家說話。”
話題輕描淡寫帶過去,走到靜心堂前,喻禮偏臉說:“你身上的薰香變了。”
程濯說:“擔心你聞膩了,換一種。”
喻禮笑起來,眉眼間總算有了些鮮活氣,“沒有,都很好聞。”
況且,這些薰香的底色都是一樣的,帶著清冷的味道,似冰原上最潔淨無垠的冷風。
靜心堂餐桌上擺放很多菜,都合喻禮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