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絲毫後悔憐惜,心底生出極致的興奮和喜悅。
對於妹妹,他勢在必得,她終究會完全屬於他。
現在,她卻屬於另外一個人。
喻景堯抬起眼,望向坐在對面璧人一般的一雙男女,唇角勾出的笑意發冷。
程濯不是梁宗文,他對梁宗文用過的手段並不能用在程濯身上。
他直勾勾盯著妹妹漂亮如白花苞一樣的臉,再一次後悔。
——他該做的徹底一些的。
程濯察覺到喻景堯對喻禮的注視,那樣的目光絕算不上純粹,似餓狼要攫取勢在必得的獵物。
他看向喻禮。
她的手依舊很穩,似乎並不為喻景堯的注視所幹擾,只有她微微抿直的唇角,透露她並不平和的內心。
程濯隱蔽握住她垂在桌面下的手,抬起眼,看向高坐蓮臺不發一言的喻濟時,狀若無意說起何家即將起複的事。
喻濟時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些森冷,握住酒盞的枯瘦雙手發緊,“什麼時候的事?”
程濯淡笑,“我也說不清,只是聽別人隨口一說。”
喻濟時沉沉看向謝思齊,“你清不清楚?”
謝思齊怎麼可能清楚?迄今為止,她都沒把外公家的五個舅舅認全,但喻濟時既然問了,她也不能只茫然搖頭,絞盡腦汁發掘一些有用資訊,“應該是三舅吧,我聽外婆說,他來春要進京了。”
程濯微笑點頭,“師姐訊息靈通。”
他又道:“何主任性格桀驁,極為護短,他進京了,我們各家可得打掃幹淨屋子歡迎他,免得被他捉了短。”
喻景文聽得雲裡霧裡,蹙眉問:“你們家有沒得罪過何家,就算他護短,還能問了你家的罪?就算何從昀高升,也是遠遠比不了你家,你怕什麼?”
程濯道:“我們家沒有得罪過他,但,我們家一個小輩倒是觸了他的黴頭,何主任尊貴,我們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小輩去得罪何家罪赤手可熱的當家人呢?我已經在思量著,該怎麼處理這個小輩了。”
他看向喻濟時,平靜問:“您覺得,是該把他驅逐族譜還是流放國外呢?”
喻濟時沉默著,沒有回答。
喻禮驀然開口,“吃飯呢,聊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怎麼可能聽不出來程濯對喻濟時隱隱的威脅。
哪裡有什麼犯事的程家小輩,也沒什麼拔擢進京的何家人,京城以桀驁護短出名的分明是程家!
身居京城,她從沒有聽聞何從昀拔擢進京的事情,大會還沒開呢!
程濯分明是在告訴喻濟時,喻景堯得罪了他,他給了兩個處理喻景堯的選項,要麼逐出族譜要麼發配國外!
而喻濟時,竟然真的思考起來。
好像之前那個攔著她不讓她追查往年真相的不是他喻大元帥一樣!
程濯冷清的表情立刻溫柔起來,他輕笑著給喻禮夾菜,“都是我胡亂講的。”
他欠身朝喻濟時敬酒,“是我輕信人言,向您告罪。”
喻濟時接了他這杯酒,神色依舊發沉,似乎剛剛程濯的話真正讓他動了心,像一顆砸入深湖的棋子,震碎了靜默的湖面。
他開始思考另一種可能。
了結喻景堯惹下的爛賬,除了盡職盡責替他掃尾,似乎還有另一種方式。
——讓他毫無聲息的消失。
如同水滴溶於大海一般。
喻景堯一直沒說話,眼神並沒有從喻禮面上收回,唇角的笑意越發深了。
吃完飯,程濯一路安靜送喻禮回住處,走到門前,他停下腳步,身姿頎長挺拔,“就到這裡,我先回去了。”
“你不該跟我解釋嗎?”喻禮的嗓音涼幽幽鑽出來,沁在冰冷無垠的月色中,依稀帶著綠竹的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