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有家世。
程濯說不清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喻禮。
或許是因為師兄日複一日敘述她的優點, 或許是在師兄悄悄盯梢她的時候無意瞥了幾眼,點點滴滴,當他意識到喜歡她時, 便已經不可遏制, 戀慕已經如春草蔓延。
師兄葬禮後,他有幾次與喻禮有短促的碰面。
其中一次便是她稍微還有些模糊記憶的林家藏書樓。
他剛剛回國, 即將完成大學學業, 母親問他今後有什麼打算,她溫和且肯定道:“如果你想進入公司,我會為你鋪平一切道路。”
他沒有很快下決定。
跟當年的梁宗文一樣,他對家裡的産業不是很感興趣。
他清高得想用自己的所學對這個世界做出某些貢獻。
午後,林家有茶話會邀請母親前往,她不怎麼想去,當時她沒有說理由。
後來他才知道,她不想去是因為喻禮。
她覺得喻禮太過強勢,架子又很大,便不大愛出現在喻禮在的場合,因為有喻禮在, 她只有伏低做小的份。
她把這件事託付給他, “你替我去, 順便向你未來的小舅媽問好。”
喻禮跟梁宗文還未訂婚,但他們的關系已經傳滿京城,作為梁家掌門人, 梁楨翹首以待期盼著將喻家的金鳳凰迎到梁家。
彼時,他並不知道那位小舅媽姓甚名誰,母親很體貼告訴他,“你小舅媽喜歡翡翠, 手上常帶著帝王綠手鐲,而且——”她補充,“她出身喻家,很漂亮,是那種你一眼就可以瞧得見的漂亮。”想了想,她又說:“你小舅媽這個人性格高傲,不大愛應酬,她要是看得見你你就跟她問好,看不見你的話,你就不要惹她煩。”
他耐心聽著。
到了林家,掃視一圈,並沒有發現小舅媽的蹤影,不耐煩林家人的熱情,他到了樓上寂靜的藏書閣看書。
那天的陽光很好,深色帷幕遮不住躍進室內的陽光,描金暗紋地毯上鋪了滿地金色。
他看完一本書,將書本擱回原處,打算再挑一本原文著作來看,藏書閣沉重的烏木大門從外面推開。
進來的是一位漂亮到令人驚豔的女士。
她似乎喝了點酒,身上彌漫淡淡的酒氣,與身上原本清幽馥郁的香氣相雜在一起,揉成一種令人心跳加快的芬芳氣息。
她沒有往他這邊來,隨意找了個位置看書,呼吸很輕緩,幾乎讓人忽略掉她的存在。
他當然認出她是誰。
他很熟悉她,熟悉到不需要望見她的面容,只瞧見微晃的裙擺便猜出她是誰。
他知曉她裙擺晃動的幅度,熟悉她呼吸的頻率。
他剋制住靠近她的沖動,藉著層層書架的縫隙靜靜注視她。
在望見她細白手腕上那一枚瑩亮通透的帝王綠手鐲,便知曉她如今的身份。
她是喻禮,卻也是他的舅舅即將過門的小舅媽。
這個認知讓他暫時剋制住心底所有的妄想。
沉寂而幽靜的時光度過一會兒,大門突兀開啟,進來一對糾纏擁吻的戀人。
若是以前,他也根本不會打攪那一對璧人,而是體貼當做什麼都沒看到,留給他們最靜寂廣闊的空間。
但那時,他做出跟以往全然不同的決策。
他走過去,先抬手遮住喻禮因好奇而發亮的眼睛,而後抬手重重砸下一本厚重的英文原著書。
因意外發生,那兩人很快結束,狼狽逃出藏書閣。
寂靜之中,他松開遮住喻禮眼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