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華》故事整體是複仇基調。不同以往的是,整個團隊謀劃是由女主角為主導。表面她們是能歌善舞的清倌人,為達官貴人所取樂,事實上,從舞伎到樂伎皆是從小培養的殺手及暗器大師。
男主角也並非天之驕子,而是不起眼的走狗,靠穿梭於宦官於黨派鬥爭中謀利。
電影開篇便是青樓場景,女主受權勢所迫不得已委身,男主適時英雄救美,奠定兩人初相識的唯美開端。
後來計劃敗露,鏡頭切到男女主決裂,站在觀眾視角,皆以為女主是為情所困,害了一眾摯交姐妹。
路青槐要補拍的其中一個鏡頭,便是在這裡,凍得通紅的指尖掬一捧銅盆中的冰水。
這是封建禮教下,象徵‘權’與‘欲’的人上人,對出身底層螻蟻的精神霸淩。
節奏很快,到這裡進度條過半。
連續接了幾個反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小在市井街巷長大的女主早有預謀。直到結尾那年冬日,女主在街頭發現奄奄一息的他,彼時崇禎帝即位,閹黨徹底覆滅,明面上為魏忠賢等賣命的男主自然難逃一死。
他奮力抓住她的腳踝,她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差人道:“一隻凍死的野狗,留在這裡也是礙了各位大人的眼,埋了罷。”
特寫鏡頭拉近,女主用早已恢複如初的纖纖玉指,毫不留戀地掰開他的手。
再下一個場景,同電影開篇的紙醉金迷異曲同工。內憂外患之下,朝代衰落已無法扭轉,但新一輪的權勢之爭還在繼續。
原來沒有所謂複仇,她只是歷史洪流下,一顆永遠無法留下痕跡的棋子,身不由己。
謝亦宵沒有同路青槐交流過鏡頭深意,路青槐只好根據自己對劇本的理解,配合著拍攝。禮儀指導正好在現場,教她怎樣靈活地控制手部動作。
“卡。”
每拍攝完一個畫面,謝亦宵都會停下來,告訴路青槐,哪些地方要怎麼最佳化。
如此反複,直到傍晚,也沒有達到謝亦宵滿意的標準。
路青槐性格堅韌,能夠吃苦,但這並不代表她應該忍受這些艱辛,謝妄簷看她一遍遍將手沁入涼水中,眉心一蹙再蹙,心疼得厲害,適時道:“要不今天先到這裡,明天再繼續拍。”
謝亦宵彼時正在同攝影看上一條的底片,已經非常接近最後的效果。但畢竟是找人幫忙,謝妄簷還在這陪他們耽擱了半天,再留人於情於理確實不太說得過去。
“明天再繼續也行。”謝亦宵說,“幾年都等過來了,不差這點時間。”
“昭昭?”謝妄簷看向她,徵詢她的意見。
路青槐抬眸看向導演和一眾工作人員,“我不是科班出身,說的可能不太對,還請各位老師多包容。我對劇本和慕華這個人物的理解是這樣的。夕陽從地平線落下後,天空渲染的光線帶有幾分藍調色彩,藍藏匿於更加顯而易見的橙紅中,正好暗示慕華的多重身份。”
她說到這裡,不少人皆是一愣,幾乎同步看向手腕,分辨微妙的色彩變化。
謝亦宵眸中似有光華閃過,靜默須臾,驀地動作起來,“全部班組,開始準備。”
前面的鏡頭練習中,禮儀指導和美術指導提供的建議,路青槐已經完全採納並應用,眾人彙聚在鏡頭後,直到最後一幀動作捕捉完畢。
謝亦宵坐在電腦前,放慢速來回看了兩遍,淡聲宣佈:“效果不錯,這段鏡頭保留。”
屏息凝神已久的眾人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慶祝耗時多年的《傾華》總算圓滿完成。鏡頭拍完,接下來的工作就是修色、剪輯,以及最後的宣發準備,意味著開年後,一切可以迅速提上日程。
路青槐換好自己的衣服出來,片場正在陸續收工,大家對她非常熱情,嚷嚷著說要讓導演請客聚餐。
幫助她調整姿態的各位老師也在一直誇她。尤其是在有了飾演主角的女星對比之下,像路青槐這樣長得美,對劇本理解到位,又好相處的人,實在是太稀有,大家都喜歡她。
跟著謝亦宵工作的大部分性格活潑,路青槐處在其中,像是狼群中唯一的羊。
“路小姐,待會跟我們一起吃飯唄,你是不知道,亦導有多吹毛求疵,這鏡頭磨了幾年了,每次都說缺少點什麼,具體少什麼,他說不準,大家更不可能猜到。”
有人打趣,“說實話,按亦導的標準,《傾華》下輩子才上映我也信。”
現場氣氛熱鬧,路青槐性格好,左右都有人圍著,她不好推拒,求助似朝謝妄簷投來視線。
大家在娛樂圈混跡,嗅覺靈敏,年輕一點沒個把門的人問出了眾人好奇的八卦。
“路小姐,話說你和亦導是朋友還是……?”
她們注意到,謝亦宵不婚主義的尾戒不見了,加上他親哥隱婚的事跡在先。帶上堂弟來迷惑狗仔,再和真物件互動,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