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青槐將副駕駛位的座椅調低,靠著在一側淺眠,謝妄簷不忍心打擾她,就連線電話時的聲音都壓著,惜字如金。
工作上的事,出於避嫌,路青槐沒有仔細聽。路況再好,開車時也總能遇見各種各樣的奇葩,像謝妄簷這樣不疾不徐地避讓,碰見非要插隊的也不慣著,情緒還能保持如此穩定的,算得上萬裡挑一。
搬來婚房這麼久,她們還是第一次在婚房做飯。開放式廚房,不怎麼使用明火,路青槐廚藝有限,大多數情況是做些蒸菜和水煮菜。本以為能幫上忙,直到看到充氮包裝袋裡活蹦亂跳的‘新鮮食材’,她才發覺束手無策。
謝妄簷繫好圍裙,袖口挽上去,露出一截線條流暢漂亮的小臂。
見她同波士頓龍蝦面面相覷,唇角笑意淺淡,“你去休息吧,晚餐用不了多久。”
他處理食材的動作優雅利落,將蝦肉完美剔除,切成小段,重新擺回蝦殼裡。剩下的則用來做燴飯,和菠蘿丁混著翻炒,果香味很快溢位。
蒸烤一體鍋響起智慧語音提醒,他閑閑地顛了下勺,修改完引數,慢條斯理地將燴飯裝盤。噴槍淡藍色的火焰粗略過芝士表面,發出呲呲的聲響,芝士很快融化,表面浮出令人食慾大動的焦糖色。
煙火氣為他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路青槐託著腮欣賞了會,給兩人各自調變了一杯果茶。她的那杯是用熱水調的,酸得她不禁皺眉,再調謝妄簷的時,有了經驗,問他:“謝妄簷,你要喝酒嗎?”
“不用。”
謝妄簷嗓音清淡,“晚上保持清醒比較好。”
他要是醉了,誰來照顧她?
路青槐以為他夜裡需要工作,沒有多說。
豐盛的晚餐上了桌,路青槐拍了張照,勾選群裡的路、謝兩家人,想發僅他們可見的朋友圈。
謝妄簷坐在對側,並未入鏡。光從照片來看,兩人一點也不像新婚夫妻。
“謝妄簷,你能把手伸過來嗎?”路青槐闡明意圖,謝妄簷很配合地照做,只是他沒有試過擺拍,動作不太自然。
連攝影師這關都過不了,自然遑論其他。
如此調整了幾次,反倒變得更像演戲。
“稍等。”謝妄簷起身,從西服口袋裡拿出婚戒,推上去戴上。“好了。”
“你去公司還戴婚戒呀?”路青槐關注點比較奇特。
“不只在公司。”謝妄簷說,“應酬、出差,參加峰會,一直都帶著,沒摘過。”
就是今晚做這頓飯時,才摘下來片刻。婚後本就該長期戴著婚戒,旁人問起,謝妄簷從未避諱,總之,無論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還是許久未見的舊友,全都知曉他結婚的事。
路青槐無聲抬了下自己的指尖,“要不我以後也戴上吧。”
謝妄簷未置可否,只道:“這樣也好。”
他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換作半月前,肯定會說,戴不戴婚戒是她的事,沒必要苛待自己。現在就這樣順著她提的臺階下去,實在容易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特地拋磚引玉,誘她上鈎。
接下來的照片仍舊拍不好,路青槐只好將指尖一點點往前探,捉住他的腕骨。
指腹觸到他的面板時,她屏息凝神,觀察著他的反應。見他沒有抗拒,她輕吸了一口氣,拽著他的手往桌臺邊緣挪動,調整指骨的姿態。
“手指放鬆,大概就是想象一下,用餐時隨手搭在杯壁的鬆弛感。”
她做夢也想不到,褪去西裝革履的謝妄簷,居家感近乎拉滿。腕錶放在一邊,商場上殺伐果斷的人,此刻卻像個脾氣好到任由她擺弄的玩具。
路青槐想到這裡,隱約升起淡淡的罪惡感。
“拍滿意了嗎?”
對上他的眼神,她強壓住心虛,鎮定地說,“嗯,我剛已經發了朋友圈了。你去給我點個贊。”
“好。”
趁著他滑動手機的功夫,她瞄了眼自己將鏡頭上移,捕捉到他半張臉的照片,心頭突突跳了下,唇角掩不住地雀躍。
還好沒糊。
殊不知謝妄簷早就將這一切納入眼底,她抿唇壓笑的樣子,像只犯了壞事得逞的狐貍。屋內地暖溫度開得高,她的手都還能透涼,謝妄簷眸光略深,打算隔日問下趙醫生哪些食材適合溫補。
用完晚餐,謝妄簷不讓她碰水,兀自收拾了廚房。
路青槐回房間呆了會,今天分明是經期第一天,卻不知為何比往常難受。她原本想整理箱子裡的東西,剛蹲下便覺得分外難受。她記得安睡褲還在樓上儲物間裡。
不期然和謝妄簷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