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就一個穿了件藍布棉襖的婦人,約摸三十出頭,相貌平凡但還算白淨,頭上包了條灰色頭巾,正在不緊不慢踩著唯一的一臺縫紉機。
角落還有堆了兩個棉花袋子以及碎布頭,邊上拉了一個晾衣杆,上面掛了三五件做好的成衣,寬腰肥袖,樣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難怪想轉讓,看來這店生意很慘淡啊,在過年前這大旺季,才幾個人訂了衣服。
姜寧路上經過兩個裁縫鋪子,忙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她心裡有了底,於是就直接上前,敲了敲櫃臺,“嫂子,耽擱你一下,聽說你這鋪子想轉讓?”
藍衣婦人叫常金蘭,聞聲嚥下招呼客人的話,疑惑打量姜寧,“是有這個打算,姑娘你想租?”
面前是個俏麗小姑娘,十來歲最多不超過二十,她補充一句,“這是我家鋪子,確實想租出去,小姑娘讓你家大人來吧。”
“我家我就是大人。”
姜寧臉嫩,這話聽了不少也不在意,笑吟吟道:“我已經結婚了,就當著自己的家。”
常金蘭頗為詫異,不過回神後也沒多問,掀起起翻板請人進來,倒了杯水,才抿了抿唇,“我這鋪子租金要二十五塊錢。”
這位置這大小,實在是貴了,之前有兩個人問過,猶豫半響還是搖頭,說這租金快要趕上坊市口,不值這個價。
常金蘭也知道自己開價高,飛快補充道:“後面有院子有水井,還有一個兩層瓦蓋樓,不能再便宜了。”
這是她孃家祖傳的房子,祖傳的裁縫鋪子,她爹媽就一個女兒,去世後房子鋪面自然歸了她。
可惜她嘴笨不會來事,前些年歸公家管轄時折騰得厲害,鋪子生意早一落千丈,加上手藝又只算一般,主權還回來後,費盡心思生意也沒能起死回生。
折騰一年多心灰意冷,索性租出去收租金貼補家用算了。
她認為自家房子有兩座,值這個價,可惜問價的不這麼認為,一來二去,她也焦急起來了。
姜寧沉吟半響,“真不能減了嗎?”
她其實覺得二十五可以接受,畢竟後面那個房子很適合當個初期小加工場用,又有水井不用出門挑水,除了相對而言偏僻了些,其餘都很合意。
裡外逛了一圈,兩棟房子保養得很好,地方整潔井水清澈,姜寧已經打算拿下它了。
只不過,她還是得猶豫一下,不能答應得太暢快,“這院子有井挺好的,但就是貴了點,位置也偏。”
這回輪到常金蘭猶豫了,祖傳房子她還是很愛惜的,好不容易來了個愛潔的女租客,也是開做衣服的鋪子,她在減兩塊與不減中掙紮半響,最後一咬牙。
“減兩塊,每月二十三塊租金,不能再少了。”說完她緊緊盯著姜寧,“你當家也不幹,你一個女人,不用出門挑水能輕松很多。”
姜寧佯作猶豫,最後在常金蘭隱帶期盼的目光下點了點頭,“那好吧。”
“不過我們得簽契約,將商量好的條款都寫下去,你先生跟你,都要簽字。”
這是為了預防那種“媳婦陪嫁都跟我姓”的男人,兩口子都簽名同意,避免以後可能有的麻煩。
終於把鋪子租出去了,常金蘭鬆了口氣,露出笑臉,“那行,是要簽契約的。”
合同這玩意,古來有之,至於姜寧多點要求也不出奇,畢竟每月得二十多塊錢,誰不謹慎?
雙方達成共識,都很高興,常金蘭丈夫今天上班,於是兩人約定明天下午簽契約。
最後,常金蘭有些不好意思的問,租期能不能從年後再開始?
年前是裁縫鋪旺季,即使她生意冷淡也有能賺些的,加上前幾天訂了衣服的顧客還沒來拿,她也不好馬上走人。
姜寧同意了,她年前也沒空,創業計劃得年後再展開了,常金蘭開口更好,省得她空置浪費大半月的租金。
兩人都有好處,一拍即合,高高興興說了幾句,約定明天下午見才分開。
姜寧出了裁縫鋪子,抬起腕錶看看,現在都十點多了,她得趕回去自由市場採購。
時間預計松點,總比卡得死死要好。
於是,她沿著原路匆匆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