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知道了他的外祖父是秦無涯。”夏柔望向天空,“秦無涯,就是當年徽幫商人的領頭者,同知陷害我爹,需要這些商人提供名單,而那份名單,秦無涯就有參與。”
說到這裡,她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同是販賣私鹽的罪名,公孫家滿門抄斬,他秦無涯卻風光地封了伯爵,女兒封妃,外孫是皇子,憑什麼?”
“憑什麼秦家毀了我的一切,他的後代還要奪走我唯一的親人?!”夏柔聲音尖銳,發出了如同厲鬼一般的叫喊。
竺音表情沒什麼變化,等對面發洩完,開口道,“找上你的人,希望你殺了謝予言。”
“是,不管是明面上還是暗地裡,我都是五皇子這一方的人,我被送進青樓,培養成花魁,然後經他之手,轉送給謝予言。”
“我一直在找機會,想要殺掉他。”夏柔低下頭,俯視著池中魚兒,她說的好像有些久了,連撒歡的魚兒都沒什麼動靜了。
“第一次,是花朝節,女子樂師表現得不好,我裝作失意,崴了腳,想要他心生憐惜,趁機接近他,被來找我的廖茹打斷了,我失去了機會,被樂師們帶回了院子。”
“第二次,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夏柔嘲諷道,“沒想到殺人也要分個先來後到,我做好了計劃,府上卻遭了刺客,全府上下,亂成一窩粥,我想趁亂刺殺,卻連人都找不到。”
竺音沉默了,她好像猜到第二次是哪一天發生的事情了。
“我已經做好了第三次的準備,但是有天夜裡,有人突然給我塞了張紙條。”夏柔皺起眉,“那上面說我只是被利用了,勸我趕緊離開伯爵府。”
“我當時已經意識到,有人在盯著我的一言一行,但是暴不暴露對我而言根本不是最重要的,從踏入伯爵府的那個時候起,我就沒有回頭路了。”
“第三次,我救你那次?”竺音提問道。
夏柔搖搖頭,“收到那張紙條以後,我靜下心來好好想過,其實奶孃的死確有蹊蹺。”
“謝予言並不無辜,但如果他不是殺我奶孃的兇手,我也不能讓真正的罪人逍遙法外,所以那天夜裡,我原本是想借苦肉計取得他的信任,只要能靠近他,我就有機會得到奶孃死去的真相。”
“結果你僱的刺客,想殺你。”竺音想起了那支箭的位置,正對夏柔的心髒。
夏柔嘲諷地笑道,“他是我入府前結識的江湖人,我以為他底子夠幹淨,沒想到還是給的不夠多。”
“竺姑娘,你並非常人,我看得出來,你心思幹淨,若是想要活命,就不要繼續留在伯爵府,或者,遠離京城,這裡滿是爾虞我詐,不是你我可以對抗的。”夏柔抬起手,月光穿過她的手,也沒有在她的臉龐上駐足,徑直撒向了她身後。
“你看,這就是我的下場。”
她轉了轉手腕,抓不住一束月光。
“誰殺的你?”竺音問道。
夏柔想要開口,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夏柔。”
竺音轉過頭,看見身後站著一黑一白,兩個鬼差,正瞪著眼睛,看著她,或者說,看著她身後的夏柔。
其中穿著白衣的男子,看見她轉頭,有些疑惑,而一旁的黑衣女子則是面不改色地朝她問好道,“小姐安好。”
竺音其實不認識黑衣女子,但是聽她這麼一講,也知道她是誰的人了。
她不應聲,轉頭問夏柔,“誰殺了你?”
“小姐。”黑衣女子在她身後,突然拔高了聲音,“神仙不得幹涉凡人生死。”
她在說話的同時,夏柔朝著竺音,愣愣地搖了搖頭。
竺音不解,她身後的女子便道,“因為這位死者也不知道兇手是誰,案發當天夜裡,死者未曾見過兇手真容。”
竺音不再開口,也不再追問兇手。
從鬼差嘴裡,能套到這點話,已經實屬不易了。
“竺姑娘!”
夏柔被兩個鬼差拉走,這才從得知竺音身份的震驚裡回過神,朝她急切道,“小心莫青,她底細不幹淨,還有,謝予言絕非善類,神鬼易避,人心難防,你千萬不要與他牽扯過深!”
黑衣女子靜靜地拉著夏柔朝地府通道走,白衣男子看了看她,疑問道,“你不掐掐她的嗓子?”
黑衣女子目不斜視,與剛才的態度截然不同,她挑了挑眉,道,“不必,神仙亦是局中人,隨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