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昨晚的雪一直下到第二天淩晨六點多。
阮笑笑裹上珊瑚絨睡袍,拉開一角飄窗的窗簾,隔著冷涼的玻璃看向外面銀裝素裹的雪景。
飄著的雪花只剩零星,但覆在地面和枝椏上的雪卻是厚厚的一層。
夜色還冗沉未醒,素雪在路邊昏黃的路燈下映照出朦朧潔白的光。
看了一會兒,阮笑笑又躺回還存留暖意的被窩。
昨天她批改完試卷後整個腦子都處於混沌狀態,忘了調手機的鬧鐘鈴聲,今早就這麼被叫醒,下意識直起了身。
冷空氣侵襲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已經放假了。
阮笑笑原本打算就這麼起床,但拉開窗簾,看到半點沒有亮意的夜色後,又決定睡個回籠覺。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看到那滿目雪景的原因,這個回籠覺還令她做了個摻雜往事的夢。
夢裡也有這麼一片雪,但沒有夜色的靜,反而一股悲傷縈繞在心頭。
阮笑笑坐在冷冰冰的塑膠椅上,那是醫院住院部走廊盡頭的一處,冷風在窗邊嗚咽。
身旁傳來陣陣壓抑的低泣聲,像窗外的雪,斷斷續續。
“陪護阿姨說,爸爸在住院期間並不痛苦。”
阮笑笑對於渙華道,又喃喃自語重複,“不痛苦的。”
高二的年紀,對癌症雖然只有淺薄的認識,但她也知道,癌症晚期的病人不會怎麼好受。
陪護阿姨這麼說是安慰她,她面對壓抑哭泣的於渙華,也拿同樣的話去安慰。
“你爸爸……”於渙華努力平複情緒,說到一半,還是沒忍住一聲哽咽。
“我知道的。”阮笑笑也啞了聲音,“媽媽,我知道的。”
她知道的。
阮衛國自從和於渙華離婚後,與她再也沒有任何聯系,與阮笑笑也聯系的少。
誰能想到這位離婚時還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人會患上肺癌?
甚至確診後,他一個人跑到醫院,辦理住院手續,請了個護工,不透露半點訊息。
如果不是護工阿姨聯系學校,告知阮笑笑這件事,可能她會在葬禮時才收到他的訊息。
她趕來醫院見了阮衛國最後一面。
搶救室裡,醫生告知她,阮衛國在此前明確拒絕氣管插管以及上呼吸機。
“這意味著死亡,而且會很快。”
“死亡”二字實在太沉重,阮笑笑大腦一片混亂,只能看著此刻呼吸衰竭而費盡全力呼吸的阮衛國。
那模樣實在狼狽,和記憶裡的父親形象相去甚遠。
傷心混雜著無措與惶恐。
阮笑笑淚水模糊了全部視線。直到被人擁著離開時,她才恍然回神,給於渙華打了電話。
那樣的場景阮笑笑一直刻意避開去回憶,卻沒想到突然又在夢裡上演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