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淡然的弧度,他一貫的溫潤笑容。
眼見客人要離開,張姨起身送客,笑著道:“顧先生慢走。”
“說來也巧,之前跟裴先生見過一面,也是在這裡。”
顧柏晏忽的開口。
他說的是之前來這邊拜訪老師,剛好看到裴遠之和季舒楹來看房的時候。
“這麼巧啊?”張姨雙手交握著,聞言有些緊張,又看了看裴遠之,拿捏不準這位跟僱主又有什麼緣分關系。
裴遠之忽而道:“張姨,您去忙吧,我來送客就好。”
待張姨離開,顧柏晏站在玄關處,笑了,“怎麼,按捺不住了?”
先前的受挫、失落、陰鬱思緒,在這一刻,彙成了一種猛烈的沖動,不吐不快。
“小舒生病的時候,情緒異常敏感,很多東西都不愛吃,你知道該怎麼照顧她嗎?知道她生病的時候,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嗎?你跟她才認識多久,你真的瞭解她嗎?”
“我跟她在一起,快走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如果不是你橫插一腳,該跟她結婚的,本來是我。至少,她的父親,她的親戚們,都更喜歡我。”
“而你,說白了,只是我們感情間隙中,出現的第三者而已。”
顧柏晏一生為人溫和,不喜與人起沖突,但這一刻,卻說了二十多年來攻擊性最強的言語,對著另一個男人。
與他驟然的情緒激動、口不擇言相比,裴遠之的態度要平靜從容很多,只是抬腕看了看時間,而後漫不經心地道:
“我確實並不清楚我太太之前的感情經歷,也沒必要清楚,畢竟現在,我的太太很愛我。”
他言辭簡短,然而單單‘我太太’三個字,就是無聲無息的打擊,比一切核彈的殺傷力都要強大。
名正言順,且順理成章的身份。
那一瞬間,顧柏晏臉色灰敗。
殘忍的現實被剖開,在提醒他。
他確確實實,真真正正地,早就失去季舒楹了。
或許在他第一次,在季伯父婚外情事件中,試圖站在中立的角度,幫季伯父說話的時候,就徹底地失去了季舒楹的心。
目送著顧柏晏離開,電梯門開,又關上。
裴遠之收回視線,緩慢地,將門合上。
……
客廳處傳來關門的聲響,是顧柏晏離開了。
季舒楹耳朵貼在門後,悄悄聽著外面的動靜。
送完人後,裴遠之回到客廳,跟張姨交代了幾句什麼,而後去了衣帽間,過了一會兒,又回到了書房。
待響動徹底消失之後,季舒楹才敢悄悄開門,去餐廳吃早餐。
吃完早餐,季舒楹假裝路過書房,不經意地透過半開的門,打量裡面的人。
辦公桌後的裴遠之脊背筆挺,眼睫垂下陰翳,神情是一貫的冷淡,淡藍色熒光反射出優越深邃的眉眼,修長骨感的手指敲打著薄膜鍵盤,暗藍色襯衫,偏正式的著裝,一絲不茍,似乎等下要出門的樣子。
今天這件事好像對他沒什麼影響。
季舒楹悄悄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回臥室不久,季舒楹就接到了王律的電話。
掛了電話,季舒楹噔噔噔地穿著拖鞋起來了,四處翻找被自己扔到一邊的筆記本。
王律找她要一份檔案,要得急,季舒楹u盤裡有備份,但她的筆記本昨天被她用了太久,現在是沒電關機狀態,充電要充十分鐘才開機。
書房的門半掩著,季舒楹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想著是公事,大著膽子敲了敲書房的門,進去。
辦公桌前的男人抬眼看向她,季舒楹雙手背在身後,小聲問:“電腦能借我用一會嗎?”
對上裴遠之的視線,不知怎的,季舒楹有些心虛地舔了舔唇,補充道:“王律讓我發一份文件,我的筆記本沒電了,還在充電。”
裴遠之注視她兩秒,而後隨手將筆記本推到她面前。
“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