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早就有這種感覺了,具體到哪一天,他覺得應該是他解決完祁文淵去醫院看祁成蹊的那一天。
那時大家以為祁成蹊的病好轉起來了,只有祁知禮覺得,那是祁成蹊的迴光返照,可能祁成蹊自己也感覺到身體狀況的不對勁。
那天祁成蹊對祁知禮說了很多話,把他這輩子沒來得及跟祁知禮說的,跟祁致堯說的,統統都說出來了。
“程訴,你知道爺爺和我說了什麼嗎?”
“什麼?”
祁成蹊問祁知禮,解決完祁文淵後,有沒有明白他當初為什麼對祁致堯那麼偏愛,有心要讓他接管祁氏。
因為祁致堯能力最強嗎?其實祁明均不比他差。而且祁明均是祁成蹊所有孩子裡,最像他的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陰暗又固執。
可就是因為如此,祁成蹊才不想將祁家再交到這樣的人手中。
“我年輕的時候做錯了很多事,後來想要彌補卻已經來不及了,我不希望我的下一代,依舊在犯同樣的錯誤。”
所以他才動了將祁氏交到光明磊落的小兒子手裡,祁致堯雖然磊落,卻並非純善,他也是有手腕的,能壓得住祁家。
現在祁知禮長成了和他父親一個樣,行事又受了些淩淑慎和淩家的影響,一切都剛剛好。
“小禮,祁家交給你我很放心的。”
語重心長,祁知禮那時就覺得,祁成蹊像在交代臨終遺言。
至於祁明均和祁文淵,祁成蹊說,如果不是祁知禮如此強硬的處理,他或許還是會心軟,年紀大了,就是比不上年輕時的魄力了。
“我並不覺得你在這件事上做得有什麼不妥當,我覺得你做得很好,你終結了我的錯誤。”
一切就會回到正軌。
祁成蹊這樣跟他說的。
想起那個被光照著,笑容卻勉強的一幕,竟然已經是過去的夏天了。
從醫院回來後祁知禮狀態不太好,和得知祁致堯死亡真相的那段時間狀態很相似,淩淑慎說他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子的,對於一段情感的割捨總是難之又難,她還是叫程訴多陪陪他。
程訴倒沒像上次一樣說那些話,她自知,在這種事情上她寬慰不了祁知禮。
她不在爺爺身邊長大,隔輩是不太容易建立深厚感情的,而且她爺爺過世已經許多年,沒辦法和現在的祁知禮感同身受,所以她的陪伴顯得有些沉默。
程訴很想為祁知禮多做點什麼,但這件事她確實插不上手。
祁知禮甚至連傷心都沒辦法專心傷心,祁成蹊一走,成堆的事往他身上壓。
葬禮自不必說,祁家的發家史不知道要追溯到多少年前,屹立在京城中這麼久,各種規矩繁雜得要死,一套完整流程下來要四十九天。
其實一般來講,主理祁成蹊葬禮的人應該是他的大兒子祁明彰,但遺囑上寫的繼承人又是祁知禮,他們家一貫的規矩,該新家主主持葬禮的,這才變成了祁知禮來負責。
說起繼承,祁成蹊去世後,祁氏董事長的位置空缺下來,祁知禮還得馬不停蹄召開董事會,正式投票選舉新任董事長。
結果沒什麼意外,祁成蹊留下的,淩淑慎轉讓的,以及他自己原本的那部分,讓他成為了最大的股東:祁成蹊住院期間,這位小公子到底實力如何,各位董事股東都已經見到了。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贊同,祁明均和祁文淵還有幾個殘部對祁知禮上任董事長頗有微詞,拿他先前把祁成蹊氣進搶救室說事,不過沒掀起什麼水花,反倒被祁知禮強力鎮壓下來。
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就這麼燒著了,也沒人敢再說什麼。
京城裡已經不叫祁知禮“祁四少”了,對他的代稱變成了“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