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王府的名聲素來好,沒有大臣吃飽了撐的喜歡彈劾他,這回也就是他被抓住了錯誤,才給了人彈劾他的機會,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摺子肯定是宋狗賊的黨羽遞上去的。
宋狗賊這一年到頭都不知道要被人告多少次狀,彈劾這廝的摺子加起來都能堆成山了,也沒見皇帝給過這廝實際的處罰。
憑什麼到了他這裡,幾封摺子就要讓他在府裡關禁閉?
茶樓酒肆的人們最愛說三道四,他都難以想象,他被關在府裡這半個月會受到多少議論。
皇帝嘴上常說與他是親人,實際上哪有把他當成自家人看待?說罰就罰,絲毫不講情面。
親小人而遠賢臣……天啟的江山基業落在這樣昏庸的君主手上,還真是可悲。
“至於皇叔你的下屬,他囂張跋扈是事實,捱打也怨不得誰,皇叔今後可得好好管束自己的人。”
君離洛說著,轉頭朝宋雲初道,“宋卿家你也是,約束好自己的妾室,在外行事莫要魯莽,免得連累相府名聲。”
“微臣謹遵陛下教誨。”宋雲初拱手道,“雖說杜仲跋扈,但四娘下手確實也重了些,微臣回府後會罰她的。”
胡四娘也連忙低頭應了一句,“妾身知錯,以後必謹言慎行。”
她不敢抬頭,唯恐被人看出她憋不住笑的模樣。
宋大人說回府後罰她,這罰不罰的外人也看不到,還不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麼。
君天逸縱然心有不甘,面上也只能恭敬地接話,“陛下的訓誡,臣銘記在心。”
皇帝的偏心如此明顯,他多說也是無益。
離開禦書房後,他一路隱忍著情緒,不願被人看出他的異樣。
直到坐上了回王府的馬車,他這才釋放了心中的憤恨,將小桌上的東西通通掃開,瓜果點心撒得到處都是。
回想起先帝還在世的時候,對他這個幼弟頗為賞識,他也曾在先帝面前立誓,會好好輔佐太子。
豈料意外來得太突然,太子狩獵時墜馬,摔成了殘廢,從此便自暴自棄瘋癲無常,乃至鬱郁而終,前後還不足半年。
之後先帝纏綿病榻,其他皇子們也相繼發生了意外。
四皇子出宮玩樂被一塊掉落的牌匾砸死,五皇子酒後失足落水身亡,二皇子被越獄的囚犯劫持後下落不明。
而身為六皇子的君離洛,心疾頻繁發作,越發病弱,眼瞅著也快不行了,滿朝文武都心急如焚,畢竟他已經是最後一個還能喘氣的先帝血脈。
那段日子,坊間流傳著各類言論,最荒謬的莫過於——先帝造下太多殺戮,惹得上蒼憤怒,以至於皇子們接連受到懲罰,若最後一個六皇子保不住,他便得從兄弟當中挑一位最賢能的冊封為皇太弟,繼承江山社稷。
先帝當然不願把自己打下的江山送給兄弟,而老天爺似乎也沒有對他太殘忍,君離洛竟挺了過來,經一眾太醫治療,心疾雖未痊癒,但也不至於終日臥病。
坊間說,六殿下死裡逃生,是得到了上蒼的眷顧,他是個有福之人。
有福之人麼?君天逸心想:分明是最陰狠卑劣、冷血無情之人才對。
皇子們那些看似意外的死局,真就是天罰嗎?這種鬼扯的話他可不信,在他看來,君離洛的勝利不像是運氣或福氣,但他沒有憑證,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去深究。
君離洛所謂的“轉危為安”,或許是一出苦肉計,若他始終平安,皇子們的死會讓他在朝中背負許多議論,可當他也成了受害者,瀕臨死亡,大臣們第一時間想的便是要保全先帝的最後一絲血脈,有人四處尋訪隱居的名醫,有人日夜祈禱,直到君離洛有了好轉的跡象,他們彷彿吃了定心丸,認準了這位大難不死的皇子就是未來天子。
沈、趙、葉三家手握重兵,是君離洛最忠實的擁護者,但凡有質疑君離洛的,都被他們聯合彈壓,君離洛繼位之後,也都重用了這些人。
宋狗賊最初是十二學士之一,君離洛監國時,先帝命劉丞相輔佐,可劉相年過六十,身子骨也不好了,君離洛與劉相不親近,以劉相年邁體弱為由命其多多休養,政權逐漸被宋雲初接管。
劉相雖不受待見但畢竟是元老,君離洛留了幾分薄面,沒有動搖劉相的官銜,卻直接設了左右丞相,說是兩相平起平坐,明眼人都看得出宋相早已越過了劉相,聽聞劉相在家中病得咳血,也不知究竟是病的還是氣的,之後便一直稱病在家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