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倩行禮如舊,“蒙太後厚愛,臣愧不敢當。”
呂後拉著她入席,嘆道,“這些日子辛苦魏相了。”
“太後言重,臣不過盡本分。”
楠木案幾上擺滿珍饈——炙鹿肉、蒸羊羔、鱸魚膾、蜜漬梅子,還有西域進貢的葡萄美酒,盛在玉杯裡,映著燭光瀲灩生輝。
“蒙太後相邀,臣不勝榮幸。”
她們入坐後,呂後舉杯,他們亦舉,一飲而盡。
殿內燭火搖曳,燈臺上的火光將滿室照得煌煌如晝。絲竹聲起,十二名舞姬踏著編鐘的韻律翩然而入,廣袖如雲,裙裾似水,在地磚上如花綻開。
“此舞名《楚腰》,魏相可曾見過?”
魏倩執杯淺笑,“臣孤陋,倒是頭回得見,真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呂後笑了笑,“班廷尉啊,瞧瞧,聽魏相說話,如飲美酒,不飲自醉矣。”
班玉笑著應和。
酒過三巡,呂後忽而抬手示意樂師止音,舞姫退去,殿內頓時安靜下來。她微微傾身,目光落在魏倩面上,笑意不減。
“魏相去年整頓軍務,聽聞頗有成效?”
魏倩指尖輕撫杯沿,神色從容,“託太後洪福,將士們勤勉,臣不過略盡綿力。”
呂後輕笑,眼尾掃過班玉,又轉回魏倩,“哀家聽聞,淮陰侯近日頻頻出入相府,倒是少見他對人如此熱絡。”
班玉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魏倩卻依舊含笑,“淮陰侯精於兵法,臣不過請教一二。”
呂後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魏相與淮陰侯相交甚篤,將相兩和,倒是好事。”
呂後執起玉杯,親自為魏倩斟了一杯,“聽聞魏相近來在關中推行便民之道,頗有成效,本宮甚是欣慰。”
魏倩雙手接過,恭敬道,“全賴太後聖明,臣不過略盡綿力。”
呂後輕笑,“你呀,總是這般謙遜。”
兩人對飲,呂後似不經意般問道,“陳平近日可有為難你?”
魏倩眸光微閃,笑意不減,“陳相國德高望重,對臣多有指點,何來為難之說?”
“是嗎?那便好。”
侍從端上一道炙烤得金黃酥脆的乳鴿,呂後笑著看她們,“二位嘗嘗,禦廚新研製的做法。”
魏倩含笑謝過,細嚼慢嚥後贊道,“外酥裡嫩,果然美味。”
宴席將盡,呂後賜下一對翡翠玉鐲,親自為魏倩戴上,“你年輕有為,朕甚是欣賞。”
魏倩垂首謝恩,“臣定不負太後厚愛。”
出宮時,夜風拂面,魏倩望著長樂宮高聳的宮牆,眸色漸深。
這重重宮闈,說話做事真累得慌,多思多慮,不過這算呂後向她妥協放權了吧,挺好,至少這爭鬥能先放一邊了。
半月後,南仲備齊六禮,鄭重登門。
魏倩坐在主位,看著這位素來沉穩的謀士難得顯出幾分緊張,不由好笑,“先生這般模樣,倒像是來赴考的學子。”
南仲輕咳一聲,正色道,“魏相說笑了。今日納彩,臣備了薄禮,望青詞姑娘不棄。”
說著,他親手奉上一隻紫檀木匣。青詞接過開啟——裡頭竟是一卷手抄的《詩經》,字跡工整雋秀。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