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華出生那年,邯鄲城外的桃花開得極盛。信陵君抱著襁褓中的女兒站在庭前,對門客們笑道,“此女眉眼似她母親,日後必是個有福的。”
三歲能誦《詩》,五歲習劍術,十歲時已能陪著父親在宴席間與諸子百家論道。信陵君被軟禁大梁的那些年,她是他膝下最伶俐的解語花。
“阿父不必憂心,”她總把新釀的梅子酒推到父親面前,“天下人誰不知魏無忌?縱困於此,亦是英雄。”
信陵君大笑,揉著她發頂說,“可惜你生為女兒身,否則定能承我衣缽。”
昭華卻眨著眼笑,“女兒身又如何?阿父且看著。”
老夫人出殯那日,長安城飄著細雨。
送葬隊伍經過信陵君祠時,魏倩忽然看見祠前桃樹無風自搖,落下一地粉白花瓣,正覆在棺槨之上。
呂後派來的謁者低聲感慨,“老夫人這一生…”
“圓滿。”魏倩接話,將一朵白梅輕輕放在棺木上。
亂世烽煙裡,她有一位舉世無雙的父親,丈夫賢良,兒子孝順,兒媳能幹,到了晚年,眼看家族衰落,她又有了名滿天下的孫女。她少時沒能兌現的大話,讓孫女兌現了,她去見父親,無愧矣。
最後在太平年月,握著孫女的手安然閉目。
——這何嘗不是福氣呢?
三月後
所有的離別與死亡氣息都已散去,魏倩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在前幾個月裡又消瘦回去了。
張不疑陪著她,哄著她,班玉也常過來喝茶,她沉沉的心情,終於好了很多。
這日班玉帶著網球拍來找她打網球,魏倩應了,班玉很高興。
打完一局坐下喝茶的時候,班玉忽然從袖中取出一封燙金請柬,輕輕推到魏倩面前。
“下月初三,東市拍賣行新到一批西域珠寶,”她眼中帶著笑意,“聽說還有會跳舞的胡姬,魏相可想一道去看看?”
魏倩覺得自己需要一點熱鬧,將這接二連三的悲事沖刷掉,雖然但是,這拍賣行好像是她家叔叔搞的。 “好,去看看。”
還是她給人家出的主意,那人做什麼賠什麼,不如做個中間人。
張不疑正在廊下按著網球拍的線,聞言抬頭,“我也——”
“你不許去。”魏倩斬釘截鐵,“上次你砸了人家三隻波斯瓶,掌櫃的見你就哆嗦。”
魏倩看著過來的班玉,“你的貨幣統一一事,辦得不錯,聽聞皇後都在誇你是個能臣。”
說到此事班玉給魏倩行一大禮,“此事全仗魏相指教,玉不敢居功。”
魏倩扶起了她,“這種事我可沒插手,班司農這般說,我可不認。”
——
劉邦雖然偶爾被韓信氣得要死,但韓信的改變他也看在眼裡,這是好事,不過他覺得韓信有點頹廢,是該給他一些大功之事,人怎麼能這般自怨自艾。
修兵書就不錯,大漢還沒有兵書,若是韓信主編,也是一件功垂千秋的事。
劉邦踹開淮陰侯府大門的時候,韓信正躺在後院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