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倩看他過來,整理著翡翠項鏈,“你父親昨日邀我去他府上,我正要去赴宴呢。”
張不疑將書卷往桌上一放,立馬跑向自己院落,邊跑還邊喊,“你等我一起回去,我去換一身衣裳!”
引得侍女們都噗嗤笑了起來,隨後看魏倩也笑了,於是一起笑得更開懷了。
張不疑是典型的翩翩貴公子,極為注重外表,眉毛與少年胡茬都是天天修的,他也換上一套月白色的直裾,蹭著魏倩的馬車一起回去。
他聞著魏倩身上的香味,魏倩的馬車上也燃著香薰,侍女們很是精細。馬車由於防震,很是穩當,張不疑覺得,他在魏倩身邊,好像沒有一處不精細,因為魏倩是個極為雅緻的人,與張良的雅不同,魏倩屬於富貴堆砌的清雅。
張府門扉輕啟時,簷角銅鈴清響,魏倩的馬車來了,張良帶著南仲出府相迎,南仲抬眼望去,張不疑跳下了車,見魏倩扶著張不疑的手下了馬車,與傳聞無二,魏相的清麗,世間難出其二。
“魏相百忙之中趕來,良榮幸之至。”
春風吹亂他們細碎的散發,魏倩笑著道,“子房相邀,我必是要來的。”
張不疑跑張良後面,咳了一聲,“爹爹,外面風大,我們進去吧。
南仲還以為這少年是誰,結果是子房的兒子,他總覺得哪裡不對,這關系各論各的,有點亂啊。
按理說,魏倩要喚張良為叔叔,但是她官職更高,這麼一喊她面子往哪擱?所以她向來是以同輩相喚的,除非有求於人,畢竟有求於人,必禮下於人。
他們一起進了張府,踏入府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道路兩旁一小片竹林。修長的翠竹,竿竿挺拔,疏密有致地排列著,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地上便布滿了細碎的光影,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驅散了塵世的喧囂與紛擾。
不愧是張良的府上,這麼一比,總覺得魏府朱門酒肉臭啊。
張府很是簡單,原先是侯府,張家重新佈置,拆了很多房子,植了竹林蘭叢,餘下的亭臺樓閣還留著,珍貴擺設都收起來了,客廳佈置都很是簡單。
曾經的一個侯府,硬是讓他裝舊出了斯是陋室,唯吾德馨的感覺。
難怪張不疑不肯回家呢,換她她也不回,總感覺家徒四壁。
“魏相坐。”
魏倩於主位上坐了下來,水夫人帶著侍女端著茶水糕點進來,許是年長的緣故,水夫人臉上皺紋有些深,但目光柔和。看向魏倩的時候,眼中難掩驚豔,她唇角帶笑,很是慈祥,魏倩也笑著頷首回應。
張良一意孤行複仇散盡家財刺秦,水夫人都未阻止,她出身貴族,卻願意一起與丈夫過著清貧的生活,哪怕如今富貴了,操持家裡的時候,也依舊按著丈夫的喜好佈置,魏倩覺得,這宅子裡的花,大概就是水夫人的喜好吧。
如今不過四十出頭,卻彷彿年過半百一般,一看就是操心操勞而成的。
水夫人寒喧兩句,便退了出來,順便把張不疑拉走了。
“娘,你拉我幹啥?”
水夫人輕哼一聲,“真是兒大不由娘,沒看見你爹魏相他們有正事?”
“我在丞相府也是有官職的,怎麼不能在旁邊聽了?”
水夫人腳步一頓,“唉,都怪娘,一時忘了,總覺得你是在那當小白臉的。”
張不疑氣得磨牙,怎麼能這般說他,這是親娘嗎?
水夫人瞥了他一眼,“主要是你們無婚無媒,你往魏府這麼一住,很讓世人誤會啊,還以為你當了面首呢?”
張不疑抿著唇,“我是丞相府長史,住得理直氣壯。魏相說她此生都不會成親的,我可以在相府陪她。”
水夫人瞥了他,沒有再說什麼,張不疑長得很像張良,性格也與年輕時的子房很像,她一直很疼愛這個長子。次子張闢疆就讓她省心很多,自幼聰慧,人人都誇道天才,相比之下,長子就過於笨蛋美人了。
讓她很是憂心,只盼他是大智若愚,去了丞相府她反而不憂心了,只希望日後他不要領高職,無他意,就是覺得官小闖出來的禍,家人應該能抗住。
水夫人擔憂不無道理,後來張良死後,張不疑參與了對楚國貴族的刺殺,被抓起來,漢律殺人償命,張不疑變賣家産,贖買自己性命,最後成了守城的更夫。
從世人仰望的留侯,跌落下來成為更夫,只需要一次沖動。
但此時的張不疑不知道,他很高興魏倩來了他家,張闢疆在讀書,看到兄長回來,很是新奇,不知道為啥,明明兄長是繼承人,這時代是嫡長子繼承製,卻像是嫁出去的女兒,回來他都有點想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