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極了他的一生。
無根的浮塵,仰賴天光而活,卻漂浮不定,永遠找不到歸處。
他輕扯了唇角,忽然覺得這世上的一切,實在都沒什麼意思。
罷了,既然她們都想要他去死,那他還活著幹什麼……便遂了她們的心願。
既然這天光並不屬於他,那便,永墮黑暗吧。
……
崔令頤正要走出竹林,忽覺眼皮跳得厲害,心中隱隱覺得不安,思忖片刻,轉身快步走了回去。
她推開房門的一剎那,再料不到會撞見蕭徹自戕。
她只覺心髒驟停,人還未完全反應過來前,腳步已經上前,一把奪過她的佩劍,抬手就朝他的臉上打了一巴掌。
清脆的掌摑聲回蕩在靜室內,她的聲音都在發顫。
“蕭聞祈,你做什麼?!”
“你的命是我用玄麟丹救回來的,沒有我的允許,你怎敢去死?!”
“蕭聞祈,你都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上天讓你遇上我,那便是你命不該絕!既如此,你又怎敢違逆天意?!你一死再死,想來便是什麼都豁得出去了,既如此,又怎麼就非死不可了!”
蕭徹抬頭,眼眸中迷霧慢慢散去,搭在床沿邊上的手指痙攣了一下,臉上漸漸顯現出一種奇異的微笑:“你說的對。”
“既然要下地獄,那便一起吧。這世上沒了愛,倒是不缺恨。愛意消弭,自然有恨意支撐。這麼想來,倒也不至於無聊透頂。”
他回過神看了她一眼,彎唇道:“令頤,多謝。”
日光自窗欞照進來,襯得他的瞳色更淺了,彷彿蜜珀。
她一直覺得淺瞳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瞳色,光是光影變幻,便能奪人心魄。
他的面板在日光下幾近透明。
日光為他鍍上一圈淡金色的光暈,眼睫低垂,便投下一圈扇形的光影,隨著笑意輕輕晃動。
崔令頤只覺臉頰隱隱發燙,垂眸快速地道:“沒事。”
蕭徹抬手將佩劍遞還給她,在她伸手結果的一剎那,他卻略一挑眉:“不過,你一個小姑娘,靜室裡怎麼會懸有佩劍?”
“女子怎麼了?難道女子便只該只困於繡閣之內?仗劍天涯,行遍萬裡河山,便只能是男子做的事?”
“《越女劍法》有言,凡手戰之道,內實精神,外示安逸,這執劍之道,便是處世之理。”
“女子的劍,原就該生輝於羅裙之上。”
她說著看了他一眼:“……何況,女子也能有想保護之人。”
蕭徹略一怔仲,微微一笑,道:“自然。”
——
蕭徹恢複的很快,短短幾日,便已恢複如初了。
這天他讓崔令頤帶著他走了一遍竹林,演示了一遍如何走出這奇門八卦陣。
一遍之後,他已能出陣。
崔令頤牽起唇角,眼睫低垂,掩去眸底的幾分黯然,只道:“殿下果然聰明,一學便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