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跡象表明,魏元帝的易儲之心,似乎已經昭然若揭了。
蕭珏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臉色已經十分難看。
還嫌你的太子之位坐得太穩了嗎?
言下之意,分明是譏諷他的太子之位已經岌岌可危,若再在這裡與他發生沖突,傳出去,兩位皇子為了幼妹爭風吃醋、大打出手,蕭徹自然沒什麼可畏懼的,在所有人的眼裡,他從一開始就沒了奪位的資格。
可蕭珏不一樣。
太子失德,可不是一件小事。
若是被禦史臺抓住大做文章,再由魏元帝授意,滿朝附議,徹底把事情鬧大,被廢也不是沒有可能。
蕭珏憤恨地想,蕭徹巴不得如此吧,雖然他倒臺了,蕭徹他也爭不到儲位,可蕭衍能啊,他的親弟弟蕭衍,一向自甘墮落,不惜與蘭陵孽種為伍,對他的親哥哥痛下殺手,卻對那卑賤的蘭陵孽種兄弟情深得不得了。
呵,他一向最喜歡他的三弟,他登位了,蕭徹自然跟著得道,屆時只怕他要顏嘉柔,也只是蕭衍一句話的事情。
蕭珏想到此處,心中憎惡怨恨之極,面上卻極力壓制,只慢慢松開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弟,再怎麼說,我也是當今太子,不出意外,便是未來的天子……”
“三弟這般囂張,是篤定蕭衍日後必定取代孤麼,倘若不成,孤做了天子,三弟就不怕日後被清算麼?”
“清算不清算的,”蕭徹漫不經心地一笑,語調懶洋洋的:“也得二哥真能坐上那個位子才行。”
“你!”
蕭珏目眥欲裂,再也按壓不住心中那股邪火,揮拳正要往他臉上砸,拳頭將將落下時,卻瞥見他唇邊浮著的那點笑意。
一貫的漫不在乎,此時卻多了幾分嘲弄與挑釁。
蕭珏一怔,原本被怒火沖昏的頭腦漸漸回歸幾分理智。
蕭徹分明是在故意激怒他。
他想讓他先動手,這樣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還手了。
便是鬧到魏元帝那裡去,也是他更為理虧。
當朝太子率先動手毆打皇子,若傳出去,便是板上釘釘的失德。
而在顏嘉柔這裡,先動手的是他,蕭徹便能扮做無辜,讓她心軟憐惜了。
可惜,他不會讓他如願的。
思及此,他慢慢放下了拳頭,看著他,忽然詭秘一笑,上前一步,湊近他耳邊,用一種只有他二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叫了他一聲:“蕭徹,”
他慢慢地道:“你這個——雜種。”
說完之後,他察覺到蕭徹的身子明顯一僵,他便忍不住浮上一種扭曲的快意,他繼續道:“嘉柔不過是把你當做一味藥而已,所謂藥,自然只作治病之用,藥渣便該全都倒掉,一點不剩——你也就這麼點價值了。”
“便是偶有意亂情迷,也不過是因著你這張臉罷了,並不是真心喜歡你。你也知道吧,那些愛慕你的女子,無非是被皮相所惑,其實骨子裡根本看不起你,沒有人會真心喜歡一個卑賤的雜種的。”
“你該慶幸你生在魏朝皇族,且是男子,若非如此,便該是千人騎萬人睡的婊子,哦,不過男子也好不到哪裡去,孤倒忘記了,魏人建朝之初,蘭陵人被大量俘獲,女子的下場自不必多說,至於男子,當時京中的貴女不是盛行豢養蘭陵男子為男寵麼?”
“堂堂男兒,竟在床榻之上供女人取樂狎弄,哈哈哈,比妓子還不如呢。”
“說起來,我們的那位已故的姑姑,不也曾經豢養過兩個蘭陵面首麼,說起來,那兩名蘭陵男子,倒還與你沾親帶故呢,嘖嘖,真是下賤啊。”
“蕭徹,這就是你的身世,你的血脈,你們蘭陵一族,無論男女,一脈的禍國殃民,生性淫蕩,都只會以皮相迷惑勾引人,最是下賤不過,你是如此,你娘也是如此!你一個蘭陵雜種,也敢跟孤女人?”
“蕭徹,記住了,你就是個雜種。這輩子,永遠都不會有女人真心愛你。”
“你的血脈,註定你根本不配得到真心,你這個下賤的雜種!”
他說完往後退了半步,觀察蕭徹的反應。
他一貫漫不在乎、彷彿對周遭一切都不以為意的神情,此刻終於出現了裂縫。
原本淺茶色的眼瞳,漸漸漫上了深色的紋路,像盛開在他瞳孔深處妖冶的花紋,這是蘭陵人情緒劇烈波動的徵象。
他看著他,緩緩攥緊了拳,一呼一吸之間,戾氣噴湧而出。
蕭珏勾起唇角,饒有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