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意躲避,又彷彿他確實比從前忙碌了許多。
他和蕭衍在宮外一道開設了修文館,以蕭衍的名義,集結了一批文士,正在著手編撰《輿地誌》,雖是以蕭衍的名義,然而許多事情都是由他主持,所以時常出宮。
她如今能見到他的機會,實在是少之又少。
偶有一次見到了,也只當見面不識,待她便如那些尋常的世家小姐一般。
顏嘉柔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她自然是慶幸他沒有拿之前那件事來取笑她,她為此感到高興——卻又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高興。
……明明前不久還那般親密,怎麼再見卻能冷淡至此?
等她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方才究竟想了些什麼時,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不過是一時不習慣罷了,吵鬧了十多年的人,忽然變得形同陌路,換做是誰,都會覺得不習慣的。
一定是這樣。
過段時間便好了。
至於她的那個怪病,依舊沒有好,好在有蕭徹的那個玉墜吊著,雖然總因為癮念得不到徹底滿足而心生煩躁、神思恍惚,但至少能維持基本的理智,不至於失了體面。
她原以為她與蕭徹之間,能這麼相安無事地下去。
直到半月後發生了一件事,將他們兩個的命運徹底糾纏在了一起,之後種種,愛恨糾葛,不過是越欠越多罷了。
——
那日是端午,宮中舉辦家宴,她與其他幾位公主照例在宴會結束後去安仁殿給太後請安。
太後王氏,說起來也不是正統的魏人,身上有一半胡族血統,因此也並非像宮中其他人一樣那般看重血統,對蕭徹與其他皇子公主,皆一視同仁。
甚至於因為早年江沉魚在機緣巧合之下,救過她的愛寵,於她有大恩,故而特別看重蕭徹,以及同樣與江沉魚頗有淵源的顏嘉柔。其餘幾位公主都接連告退了,唯有顏嘉柔還被太後留著說些體己話。
王太後穿著一身明黃的圓領翟衣,梳著方勝花鈿裝寶髻,簪著金梳背,自是一派雍容華貴,卻又不失和藹親切。
她拉過顏嘉柔的手放在手心,輕輕撫摸著她的手背,笑問道:“時間過得真快,我們小嘉柔,也已及笄了吧……可曾有心儀之人?”
顏嘉柔臉上泛上薄紅,小聲道:“太後娘娘……哪有您這麼問的……”
王太後卻是笑起來:“在哀家面前,還害羞什麼?哀家看哀家的那三個孫子,便都很好,只看你喜歡哪一個了。”
“說起來,哀家那三個孫子,也都已及冠了,是時候該成婚了。珏兒和衍兒我倒是不擔心,唯獨徹兒,自小性子便冷,又因血統之事頗受爭議,致使他不肯與人卸下心防,聽說那些個世家小姐,他是正眼也不瞧,哀家著實擔心他的終身大事啊。”
顏嘉柔對此表示贊同:蕭徹那個性子,總愛欺負人,有女子受得了他才怪。
太後一陣長籲短嘆後,忽然一拍她的手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說起來,前兒個,王侍郎的丫頭讓她的姑母帶了來過我這裡一趟,她的姑母原是我的遠方表親,雖算不上什麼嫡親,到底沾親帶故,逢年過節,也會過來向我問安。”
“從前每回都是她一個人來,這回倒多帶了個丫頭過來,說是今年剛及笄,既出自同宗,也是時候帶過來讓我看看了,好像叫做王若櫻,倒是個伶俐丫頭,性子活潑,模樣也好……”
“她在哀家跟前有意無意提起徹兒,還說前不久的簪花禮上,徹兒親自將簪花贈予她,這男子贈花的含義,整個大魏上下都知道,話裡話外,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便是徹兒對她不一般。”
“她這般暗示我,顯然也是對徹兒有意,哀家想,若是他們果真兩情相悅,不如就讓皇帝給他們賜婚,豈不也是一樁美事嗎?”
“不,不能賜婚!”
太後話音剛落,顏嘉柔便急不可耐地打斷她道:“太後娘娘,不能賜婚……”
王太後微微一愣,顯然也對顏嘉柔這般不尋常的態度感到意外。
她的語氣急切到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激動了。
怎麼給徹兒賜婚,她這麼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