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徹蹙眉,終於收起了玩笑神色:“誰跟你說,我喜歡她了?”
顏嘉柔一怔,抬手胡亂地擦拭了臉上的淚水:“哦,你不喜歡她。”
她低頭思索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竟似乎更生氣了,抬頭看向他:“你都不喜歡她,卻還要送她花,就只是為了氣我?三殿下,論如何氣人的本事,您若是論第二,可沒人敢認第一。”
蕭徹凝視著她,喉結聳動,聲音也不自覺柔和了下來:“我贈她芍藥,是因為她故意使壞,險些害你摔倒。”
“所以你為了褒獎她是嗎!”顏嘉柔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她險些害我摔倒,你樂見其成,所以贈她芍藥嘉獎她,是不是?嘉獎她跟我作對,幫你出氣?又或者是故意做給我看,以此來氣我?”
她氣極反笑:“三殿下真是好手段。”
蕭徹微微皺眉:“你這麼想我?”
“呵,這還用想麼?這都已經擺到我眼前了!”
蕭徹仍是斂著眉,眉目間頗有幾分頭疼的意味,注視了她片刻,卻又突然笑了,剛要說什麼,耳廓忽然極細微地動了動。
蘭陵族人天生異於常人,當然也包括聽覺異常靈敏。
他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抬,輕笑道:“算了,既然你只信眼見為實,那我就讓你親眼看看,我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說完便拉過她的手腕,轉身帶她穿過另一條小徑。
花木掩映下,顏嘉柔被他牽著一路往前走。
她看著他牽著她的手。
夏日燥熱,他的手掌緊緊貼著自己的手腕,肌膚相貼處,微微滲出了汗,有一種潮濕而黏膩的灼熱。
許是日頭正盛,又加之走了一段路,顏嘉柔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體內又滋生出那種奇異的躁動,像是發病的前兆,但很快便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或許是因為還沒到發病的時間。
又或許是……
顏嘉柔抬頭看向蕭徹高挺的背影,下意識地做了一個吞嚥動作——又或許是,藥就在眼前。
跟蕭徹這樣近距離的接觸,於她而言,就像是一場近乎治療的撫慰。
盡管她現在正在生蕭徹的氣,對他也只能用“討厭至極”四字形容,但身體卻像是有了自主的意識,完全違揹她的意願,開始貪婪地汲取獨屬於他的氣息和溫度。
夏日的天氣,日頭明晃晃地照下來,她白皙的額頭和鼻尖密密地沁出了汗,雪白的面頰也被曬得通紅……日頭實在太曬,許是這個原因,她整個人都有些暈暈乎乎的。
顏嘉柔嚥了口口水,閉了閉眼。
竭力說服自己只是把蕭徹當做一味藥,將從心底滋生的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給壓下去。
——她的身體喜歡他又怎麼樣,這並非是她的本意,她只是生病了,利用蕭徹治病罷了。
這麼想著,便頗為心安理得,也不再莫名心虛……抑或是因此對蕭珏産生某種歉疚——她對蕭徹,並沒有別的心思。
之所以乖乖地由他握著她的手腕,也不反抗,不過是因為她生病了,迫不得已罷了。
她是被逼的!不然她才不想和蕭徹有什麼接觸呢,她最討厭他了!
不過往好處想,今天跟蕭徹有了肢體接觸,她的身上沾染了他的氣息,經過這一遭,她必定能撐幾日不發作。
那這樣算來,她也不算太虧,正胡亂想著,耳邊忽然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小姐,奴婢方才在一旁瞧得真真的,分明是那位霍家小姐故意伸腳絆您,這才害您摔倒的,餘下幾位小姐分明也看到了,卻都不肯為您作證……她們也太過分了!”
顏嘉柔聞言一怔,連忙抬頭循聲望去,只見王若櫻站在一支綠雲松下,發髻散亂,步搖要墜不墜地懸在發髻尾端,原本一身緋紅的齊胸衫群,光彩奪目,如今衣袖與裙擺皆沾染上泥土,汙穢不堪,模樣十分狼狽。
而方才開口的女子,正是她的貼身侍婢木槿。
王若櫻低頭撣著身上的汙泥,冷哼了一聲道:“不過是嫉恨我得了三殿下親手贈花罷了,你跟了我這麼久,她們這群人的嘴臉,難道還沒看清麼?全都是一樣的善妒,她們沒有的東西,別人自然也不能有。”
“偏我有了,她們心中不痛快,自然要拿我出氣了。”她說這話時,雖然語氣難掩憤恨,但眉梢飛揚,神情卻又有一種隱秘的歡喜與得意:“算了,也難怪她們嫉妒,說起來也是人之常情,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便不與她們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