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驍,”蕭徹終於叫了一聲來人的名字,淡道:“你來很久了?”
燕驍低頭摸了摸鼻子,訕笑道:“倒也不是很久,趕個巧罷了。聖上先前派我去做別的差事,我回來後,本想問問你這次狩獵收獲幾何,卻不見你,找人一問,才知道你跟卓沙比試勝了他,得了聖上賞賜的一匹雪驄馬。”
“後此馬意外發狂,馱著清河公主奔向密林,你也隨後策馬跟上。你對她的心思,旁人自然怎麼也想不到,可你兄弟我,難道還不清楚麼。”
“她有個好歹,你必定不顧性命前去救她,我擔心你,所以也跟著來看了,沒成想剛好撞見太子也帶人來搜尋你們,你們碰面,我就靠在樹幹後面看了一會咯。”
蕭徹:“…………”
蕭徹:“好看麼?”
“好看,怎麼不好看?這裡樹木蔥鬱至極,風景好看,你的心肝長得好看,你看你的心肝投入太子懷抱時的臉色,咳咳,更好看……”
蕭徹掃他一眼:“說完了麼?”
燕驍咳嗽了一聲:“說完……咳,還沒有。”
“蕭聞祈,我還是想勸你一句,你要是真喜歡她,就別總是擺出這樣一副樣子,始終不肯低頭,你得想想法子啊。”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你該知道我想說什麼,不是,我就不明白了,顏嘉柔之所以會喜歡蕭珏,就是因為她以為當初救她落水的是他,可你明明知道,不是,當初不顧性命,跳下水救她的那個人分明是你,你這不是長了嘴了麼,還長挺好看的,怎麼就不知道開口呢?”
“要我說,這太子也實在不厚道,揣著明白裝糊塗呢,竟春秋筆法認了那個恩情,哄得小嘉柔對他是死心塌地,連正眼看你一眼都難。你若是再放任這個誤會下去,你和她,這輩子都沒可能。”
“不是,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了唄,我都想替你去她跟前說,可你要是不認,我說了也白搭啊,她不會信的。”
“她就是不會信。”蕭徹看著他,滾動了一下喉結:“你以為我說了,她就會信麼?不會,她只願意相信她想相信的。救了她又如何,我今天難道沒有在馬背上救下她?可我和她之間,有因為這件事改變分毫麼?”
燕驍愣了一下,隨即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都沒試過,怎知沒用,兒時救下她與現在救下她,能一樣麼?正因為她以為兒時救下她的是太子,她已認定了他,所以即便你現在救了她,也無用,可倘若她知道從一開始救下她的就是你呢?”
蕭徹面上不起絲毫波瀾,只垂了眼,輕嗤一聲道:“即便她真因此事鐘情於我,那又如何?”
燕驍懵了一瞬:“那又如何?你心心念唸的事終於得償所願,你跟我說那又如何?”
“得償所願?呵,”他忽然抬頭,定定地看向燕驍道:“我來告訴你,什麼才叫得償所願。”
“她真心愛慕、喜歡我這個人,是得償所願,她只鐘情於我,對旁的男子視若無睹,是得償所願。”
“可你看現在呢,她誤以為兒時救她的人是太子,所以喜歡他,先不說我說出真相之後她信不信,即便信了,轉而喜歡我,那她也不過是因為恩情移情於我,她喜歡的是救她的那個人,並不是我。”
“太子救了她,她就喜歡太子,倘若是你救了她,她是不是也要喜歡你?這樣的喜歡,換誰都可以,我蕭徹不屑於要。挾恩圖報這種事,我也不屑於做。我要她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只喜歡我。若做不到,情願沒有。”
燕驍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是,你怎麼這麼死腦筋呢,先把人哄過來,再徐徐圖之,日後讓她為你神魂顛倒,那不是遲早的事嗎?”
“不是 ,蕭聞祈,你真的是蘭陵族人嗎?虧你還是江貴妃的親子,除了繼承這一身皮囊,她的本事,你怎麼一星半點都沒學到?”
“我說你要不回去好好請教一下江貴妃,誒不是,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走什麼,別以為費心思,耍手段該是女子做的事,這種事不分男女,只看是誰先動的心,真的,你趕緊回去請教一下你母妃,別不好意思……”
前方的蕭徹身形一頓,修長手指緩緩攥緊,終於忍無可忍,偏頭吐出一個“滾”字。
燕驍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低頭摸了摸鼻子,頗有些不以為然:“你清高,你了不起,等你心肝真跟太子跑了,看你上哪兒哭去。”
——倘若他再不做出改變,這也只是遲早的事罷了。
可看他那副樣子,是輕易不會改變的了。
燕驍想,顏嘉柔和蕭徹兩個人,眼睛長在頭頂上,都是一般的傲,脾氣也都犟的很,誰也不會主動低頭,簡直是無解。
恐怕只有出現一個出人意料的契機,兩人的關系才有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