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福這一覺睡到了翌日清早,先是聞到一股清香,扯著嗓子就喊:“哥!”
趙莊生的應聲率先傳進屋中,而後他大步流星地進來,看李寶福裹在被子裡,跪在床邊替他掖被子,說:“怎麼了?”
李寶福望著趙莊生的面容,說:“你長了好多鬍子。”
“等會兒刮,”趙莊生把手在炭盆邊烤熱乎才去握李寶福的手,說:“好些沒有?”
李寶福笑著說:“好多了。”記著昨日夢裡的話,又問:“昨日是不是三叔公他們來了?”
趙莊生答道:“他們來看看你,還有四姐姐夫,看你燒退了臉不紅才走的。”
初二那日的爭吵應沒散出去,否則現在李家院裡已站滿族親在叉著手罵他不孝的話了。
恰在此時,李寶福肚子咕咕叫起來,趙莊生說:“我煮了豬肝瘦肉粥,吃完粥我們喝藥好嗎?”
李寶福點頭。
這豬肝瘦肉粥是趙莊生在灶臺前盯著那泡了半個時辰的米出了米油,才下醃好的豬肝、瘦肉和去腥增香的姜絲,而後大火煮開後用勺子攪拌幾圈,出鍋前再放點鹽和蔥花增香。
出了米油的米在齒間爆出軟糯清香,鮮嫩的豬肝和瘦肉帶著蔥花香氣,這粥引得兩天沒怎麼吃東西的李寶福喝了兩大碗。
吃完暖胃粥,李寶福有了些力氣,倚在床頭醒睡了好幾天的頭。
門口那小火爐上的藥罐子咕嘟咕嘟翻滾著,李寶福聞著倒胃口的藥味,不禁皺眉:“花了多少錢啊?”
趙莊生盯著藥,日光斜打在他英俊的側臉上,他把藥倒在碗裡,摸著不燙了才端過來,說:“五錢。”
這些年喝的苦藥實在多,李寶福下意識偏頭抗拒。
趙莊生卻不能由他,一口口把藥喂進李寶福嘴裡才安心,就連最後一滴,他都得把碗倒過來流進勺子才罷休。
喝完藥,趙莊生又摸出一塊糖喂給李寶福,藥苦被甜覆蓋,李寶福心情好了不少,說:“又費錢了。”
趙莊生說:“給你治病怎麼會是費錢呢?”
李寶福笑笑,張開雙手,趙莊生便笑著把他抱在懷裡。
李寶福頭靠在趙莊生肩頭,說:“四姐來的時候說什麼了嗎?”
趙莊生把裘衣披在李寶福身上,用手臂壓緊,不讓風透進去,說:“四姐告誡我別在跟你提娶妻的事了。”
李寶福說:“你那天說的話,我都記著,可不能騙我,否則媽祖娘娘定要收了你這負心人。”
金陽沿著窗欞爬進屋內,將屋內的泥土地照得光亮,木屐、草鞋來回走動的力壓實這方土地,光亮如鏡。
趙莊生的木屐踩在這土地上,一手豎指朝向青天,說道:“我趙莊生這輩子不會騙李寶福,也不教他掉一次淚,不然就讓媽祖娘娘打我進地獄,永世不為人。”
李寶福笑著把趙莊生發誓的手拉下來握在手裡,趙莊生抽手反握住李寶福的手,摩挲著說:“我不會說情話,只能用這個證明我的心永遠不會變。”
“夠了,”李寶福說,“這誓言已經說的像戲文裡那樣真摯了。”
趙莊生親了下李寶福的眉心,把他在懷裡摟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