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歇歇吧。”雅頭勸道,“幸好是沒在主子那桌上,而且瑚少爺也沒當時發作起來,不然這事鬧大了怕是你連命都沒了。”
“瑚圖裡……又是他!”花喇咬牙說道,“當年就是他!如果不是他說那一句話,我何至於在膳房十多年都熬不出頭!太子耳根子軟,讓身邊人一挑唆就全信了。他瑚圖裡算是個什麼東西?我現在真是後悔!早知是讓他吃著了,我就該真的再加——”
“你打算幹什麼?”房門應聲開啟,額楚邁了進來,“我倒是不知道,東宮裡還有這麼牙尖嘴利的小太監,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私下裡倒是挺跋扈。你接著說,你打算加什麼東西?”
在床上的二人倉皇起身,跪地叩首:“奴才知錯,奴才是蒙了心了一時胡言亂語,請公子恕罪!”
“這東宮如今規矩真是大了,一個沒了根兒的小太監都敢妄議主子了!我看是主子平日裡待你們太好,讓你們生出了這般長的舌頭!”額楚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只說道,“今兒若不是我闖進來,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說下去?你打算說什麼?罵完了瑚圖裡還要罵誰?罵主子嗎?!”
“奴才不敢!奴才知錯!”花喇連連磕頭。
額楚的嗓門本來就不小,此時已入了夜,更顯著聲音高了。後罩房裡住著的都是各處今夜不當值的太監,趙肅喜剛回了房間就聽見這邊動靜,便立刻趕了來。額楚免了他的禮,淡淡道:“越說要謹言慎行,這幫東西就越給你惹事,趙公公,咱東宮的下人不僅敢罵主子,還存了歹心要給我們幾個下藥呢,可當真是調教有方啊!”
趙肅喜連忙請罪:“公子息怒,今兒這事奴才一定給您一個答複。”
額楚轉了轉手中的扳指,說道:“我知道敬事房和內務府有的是辦法讓人閉嘴。”
“奴才遵旨。”
“別見血,不吉利。”額楚輕飄飄地甩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趙肅喜恭送他離開,而後轉過身來,皺著眉道:“堵了嘴拉去刑房,大半夜的別驚擾主子,先關上三天再說!”
立刻有小太監上來七手八腳地把花喇捆了拖出去。趙肅喜發了狠,道:“今兒我看你們也都別睡了,去把各處管事都給我叫來!”
一月後,某夜,京城吉祥衚衕內,兩個身影一前一後走著,前面那人略矮些,走得很慢,似是腿腳不大利索,後面那人則拎著包袱安靜跟隨。行至衚衕口,前面那人轉過身來,緊緊抱著後面那人,二人相擁,不曾說話,只有嗚咽和啜泣。
“能活著,就能再見。行宮也不遠,我可以去看你。”拎著包袱的高個兒低聲說道。
另一人用力點頭,握著他的手,眼中噙著淚。
“時候到了,得走了。”高個兒又說。
那人仍是不語,用手背胡亂抹掉臉上的淚,在高個兒臉旁蹭了蹭。高個兒手中用力,再度將人抱在懷裡,如此又過了一會兒,高個兒放開了手,道:“走吧,我看著你走。”
依依不捨地告別,直到馬車已經消失在視線裡,高個兒才轉過身,獨自往回走。待即將邁入房門時,從側裡冒出一個身穿淺草綠色長衫的身影,接著就是一個雌雄莫辨的聲音,頗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好一對兒悲情鴛鴦啊。”
高個兒站定,看向綠衣人,沒有回答。
綠衣人又道:“若我說,我能讓你們二人比翼雙飛,你可信?”
“我不會傷害我主子。”高個兒道。
“是個聰明人。”綠衣人說,“我也沒打算讓你傷害你主子。以奴害主,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知道,我也知道。我只需要你幫我做一件簡單的事情,事成之後,我給你二人做個假身份,再給你一筆錢,從此你們遠走高飛,你看可好?”
“我憑什麼信你?”高個兒問。
綠衣人仍舊淡然:“就憑你知道我是誰,還敢接我的話。就憑我主子還沒回京時就能幫你救下你那小情郎,讓他活著出了宮。”
“你要我做什麼?”
“這種事可不好在外面說,不請我進去喝杯茶?”
高個兒猶豫了一會兒,開啟門,將綠衣人讓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