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替身與否
康熙三十五年正月,太子代行祈谷禮。
二月,禦駕親徵準噶爾。皇長子胤禔、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皇八子胤禩隨軍出征。皇太子胤礽留駐京城,一應政務皆交由皇太子代行處理。是月,祭大社大稷,太子代行。
因著去年哈哈珠子們各自轉職離開,多西琿又隨其堂兄馬斯喀隨軍前往陣前,如今胤礽身邊就只剩下了德住、額楚、達春和瑚圖裡四人。近來胤礽代行朝政日日忙碌至深夜,這四人也都停了休沐輪值,幾乎日日陪在胤礽身邊。
昭莫多之戰是奠定勝局的一場戰役,其過程雖有波折,但與上一次烏蘭布通之戰不同,這次的戰役是絕對意義上的勝利。噶爾丹自忖有大漠作為天然阻隔,清軍定然無法深入。然康熙擬定的三路圍剿策略,又特意加大補給輜重,助大軍順利跨越沙漠,直搗噶爾丹駐地。噶爾丹準備不足,倉皇應敵,而後力竭逃竄,卻又輕敵以致落入清軍圈套,最終只攜百餘護衛強突逃命,阿努可敦亦在此戰之中殞命。
行軍兩月,會戰一月,至五月時,清軍大獲全勝。
齊雲野走出惇本殿,長出了一口氣,卻見一宮裝女子已在自己身側幾步距離。心知已躲避不及,齊雲野便只好退開兩步行了禮。女人回了禮,道:“瑚大人辛苦。”
齊雲野垂首答話:“太子妃言重了,您是主子,直呼奴才名字便好。主子現下不忙,奴才告退。”
“瑚大人留步。我有一事相詢。”
齊雲野只好收回剛剛邁出的腳,站在原地。太子妃道:“我聽聞你是最早到太子殿下身邊的,這些年朝夕相伴,對太子的事情最為瞭解。我初來乍到,仁孝皇後又早已離世,有些事情雖是不大合規矩,但思來想去,還是問你最為合適。”
“太子妃請吩咐,奴才定然知無不言。”
“我想知道,太子與後宮中儲秀宮妃的關系如何。”
“太子殿下自幼承歡於皇上膝下,由皇上親自教導撫育,自仁孝皇後離世之後先是住在乾清宮側殿,後搬至毓慶宮,並未在後宮之中常住,亦不曾由後宮主子撫養。據奴才所知,儲秀宮妃因丹闡入宮,然她入宮時太子殿下已七歲,雖是互相見過禮,但這些年太子殿下專注學業朝事,不曾與後宮有太多往來。”
“既如此,我便明白了。多謝瑚大人解惑。”太子妃輕輕頷首示意。
齊雲野躬身:“太子妃若無事,奴才便先告退了。”
二人行過禮後,太子妃便進入了惇本殿。直到確認無事後,小明子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他跟著齊雲野繞回後殿,道:“方才嚇得奴才腿都軟了。”
齊雲野笑了笑:“慫得你!有什麼可害怕的?”
“奴才也不知道,但就是害怕。”
“出息!”齊雲野敲了一下小明子的帽子,“不必怕。今兒不過是偶然,想來是後宮有了急事,太子妃才會來此處。若她是那種跋扈之人,也不會一年後才想著來此處立威,你不必擔心。”
“這倒是。那邊的總管說過,太子妃是極好相處的,這段時間擷芳殿那邊井井有條,從不曾讓主子操心。”小明子怕話說得多了,便又轉了話題,問道,“少爺怎麼知道後宮有事?”
“儲秀宮妃自從失了孩子之後就已沒了往昔的心氣兒,這次太子妃來問,怕是儲秀宮妃不大好了。”
小明子:“那……可是要讓內務府提前備下?”
“倒也不在這一時半刻的,我估摸著能等到皇上回鑾。太子妃今兒是來探口風的,這事畢竟牽扯著後宮和前朝,不好讓人來傳話詢問。”齊雲野進了房間,“你先去跟顧總管說一聲,讓他心裡有個底,或是寫信跟皇上說一聲。”
“啊?顧總管有給皇上寫信嗎?”
原來他們都不知道。不過也是,康熙給顧問行寫的信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家書”,不記入起居注的私信也確實沒必要張揚得讓所有人都知道。齊雲野道:“不寫信也肯定得派人傳信的。你看顧總管三不五時地就讓人送東西給皇上,肯定是有聯系的。儲秀宮妃的事總歸是後宮事,由顧問行去說更名正言順一些,咱們主子畢竟是小輩,不好隨意處置皇上後宮。”
“明白了!奴才這就去!”
三十五年六月初四,聖駕駐蹕諾海河朔地方。太子攜大學士阿蘭泰、戶部尚書馬齊、禮部尚書佛倫一同迎駕。康熙聖心大悅,拉著胤礽回了行宮住處,父子二人相談甚歡,當晚胤礽更是直接宿在了康熙的寢室內。齊雲野隨行出京,到了軍中之後便去尋了多西琿。多西琿見到他後亦是開懷不已,拉著他一同在行營中四處觀看。
“去了這一遭,有何感想?是覺得苦了還是覺得有趣?”齊雲野問。
多西琿道:“是苦,但也有趣。不怕你去告狀,在軍中真的比在宮裡自在。”
“本來在外面就更自在。如果不是主子不允許,我其實也想跟著出來的。”
“你還是踏踏實實陪在主子身邊吧。”多西琿立刻說道,“有你在主子身邊,我們出來也都放心,便是天大的事情,到了你跟前兒也都不算什麼了。”
“可別捧我了,我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齊雲野道。
多西琿壓低了聲音道:“主子這次沒被算計了吧?”
“沒有。我盯著呢。”齊雲野說,“你在軍中這段時間可有發現?”
“不曾。這次……”多西琿伸了一根手指,“這位這次格外踏實,途中不曾冒進,也恭謹有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直跟在中路的原因。還有,這位——”多西琿又比了四根手指,“這位爺好像也在盯著那位。”
“嗯,這倒不妨事,多一個人盯著也許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