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擷芳殿有兩位李佳氏。”郭玉回話。
“舒爾德庫家的那位。”胤礽道。
擷芳殿內,原本已經歇下的李佳氏格格在聽到傳信後慌忙起身,在幾名宮女共同幫助之下,好歹是在胤礽進入之前收拾妥當。
擷芳殿原就是一處完整的院落,形如紫禁城的縮小版,自正門入便是正殿,為太子起居之所;正殿之後是太子妃居所,如今尚空置著。東西兩路各三處院落,每個院落亦都是二進院結構,可供太子侍妾及宮人們居住。如今擷芳殿中只有三名格格,三人現下都無封號品階,不能獨住一宮,便都住在東路的一個院子裡。按照規矩,她們亦不能在自己寢宮接待太子,是以胤礽到了擷芳殿時,被點了名的格格已經候在了正殿太子寢宮之中。
李佳氏緩緩下拜:“奴才雲影,給太子殿下請安。”
胤礽眉角跳了一下,道:“是哪兩個字?”
“百花亭上晚裴回,雲影陰晴掩複開。”
“白居易的詩。看來是讀過書的。”胤礽垂眸看向她,卻只能看到旗頭上的珠翠玉釵。他道:“日後若是晚上來,不必這麼折騰打扮。外面規矩大,回了自己宮裡就鬆快自在些的好。起來吧。”
雲影起身,仍是垂著頭。宮裡的規矩已經將這名年僅十七歲的女子規訓得毫無生氣。胤礽看著她,心中眼前卻總浮現著齊雲野的眉眼輪廓。他嘆了口氣,讓人又上了些酒來。
待醉意終究淹沒理智,胤礽才攜了李佳氏往寢間去。
這一夜之後,東宮之中沒有人提起擷芳殿的事,所有人都閉口不言,默契地選擇遺忘那一夜。而齊雲野留值宮中時,胤礽也不曾再與他行房事,只是安靜地抱著他。如此過了一月多,乾清宮傳了旨,因為喀爾喀部歸降,康熙決定親自前往關外撫綏,行多倫會盟。大阿哥和三阿哥隨駕,太子胤礽留值禁中。
這次不能伴駕出行,胤礽明白康熙留他在京中是考察培養之意,所以倒是沒多哀嘆,平靜地接了旨,便如往常一般繼續學習如何處理政務。
四月,聖駕啟程巡邊,其後不久,齊雲野休沐時便帶著兩個弟弟再去潭柘寺。震寰和尚知道他來,便親來相迎。
“數月未見,施主教那時更精神了些,可是心中平順了?”震寰問道。
齊雲野行了禮:“那日與住持對談幾句,似有領悟。”
“那便是佛祖的智慧了。”震寰回禮後便
二人寒暄之後,震寰引著他去了後山水池旁。
“這紅鯉如今可還在?”齊雲野問。
“紅鯉仍在,但已不再躍出水面。”震寰回答。
齊雲野笑笑,說:“住持可曾查過緣由?”
“萬物皆有靈,萬物皆有緣。”
“即便這緣是強求的?”
震寰和尚道:“若真無緣,強求亦不得。凡是能強求的,總歸都是有緣的,只是緣淺緣深的區別而已。其實聖主慧眼,未必就看不出強求之緣,否則這紅鯉此刻該養在宮中而非此處。”
“可皇上並未再追究。”
“因著此番強求不是小貴人所做,亦不是施主所做。聖主眼界開闊,區區雕蟲小技,斷無可能瞞天過海。聖主之所以不再追究,便是因為看到了這雕蟲小技背後怹所在意之物。”
齊雲野略思索過,道:“孝與悌。”
“施主聰慧。昔日貧僧便曾說過,有小貴人誠心祈福,聖主必然否極泰來。此番功德是小貴人修來的,也是施主您修來的。”
“多謝住持開解,如今我已在試著如住持所說的那般只看眼前,雖不能立時便徹底放下,但總歸是能偷得一晌歡愉。”
“阿彌陀佛。”震寰誦了佛號,“施主能有如此進益,實屬幸事。”
齊雲野略一躬身,道:“此番我仍是敬香添燈,今日想在寺中留宿一夜,明日午後下山,勞煩住持了。”
兩日後,齊雲野入宮當值,於午後接到訊息,擷芳殿李佳氏格格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