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法式善說。
“因為他不僅是二阿哥,更是太子。二阿哥是皇上的兒子,太子是大清的太子。皇上能容忍手足之間的不和,但卻不能允許太子挑撥皇子關系。”三阿哥勾了下嘴角,“不過沒關系,太子不能做的,我可以。大阿哥這次害得我險些失寵於汗阿瑪,便是日後事發,我也是有理由的。”
法式善:“我還是不懂。不過既然主子如此說了,我聽話便是。”
“你真是個傻的!”三阿哥拉過法式善的手,輕輕捏了捏。
毓慶宮,多西琿敲開了耳房的門,帶著滿心的疑問落了座。齊雲野一見他這模樣便笑了起來:“別愁,我給你講故事。”
“你可快同我說說吧,我當真看不明白了。”
齊雲野給多西琿倒了茶,道:“裕親王是皇上的兄長,大阿哥的所謂參奏只是夾在奏摺之中的書信,如果嚴格來說,這信可以算是家書。出門在外,寫封信回家,向父親抱怨幾句伯父的行為,這是父子私事,原本也可以私下解決。但大阿哥錯就錯在沒能看清形勢,他是隨軍出征,不是外出遊玩,隨軍出征是國事,他是副將,就該聽令。他放不下自己的皇子身份,這是他第一錯。另外,他將手眼安放在太子身邊,也放在龍帳旁,對太子做下那等陷害之事,試圖讓太子背上個不忠不孝的惡名,用人倫孝義這一頂大帽子來行陷害之事,無論成與不成,在皇上那裡看來,他的忠孝同樣貶了幾分。”
多西琿緩緩點頭:“忠孝本該出自心,能想到利用忠孝之名陷害他人,也可知平時私下裡大抵也不真的將忠孝看得很重。”
“就是這個意思,這便是他的第二錯。”齊雲野接著說道,“若說原本皇上還對究竟是誰要陷害主子存了疑慮,今日大阿哥回宮後那一番據理力爭,便真的坐實了他的陷害與設計。”
“此話何意?大阿哥並未提及主子的事,只說裕親王指揮有誤。”
“就是因為他隻字未提。主子回宮之前,咱們是收到了風聲,說主子惹惱了皇上,但那訊息說得影影綽綽,宮中傳言也只說是沒有憂戚之色,惹得皇上不悅。但這個傳言已經被壓下去了,而且本來知道的人不多,如今已經過了半個多月,沒人會無緣無故地提及此事。先前回京的將領亦有皇親,知道這事的都不多,是以大多如往常一樣對待太子。以往大阿哥覲見皇上,若咱們主子在旁,或是在乾清宮外碰見,他便總要說上一句太子安好,以彰顯自己對於太子的尊敬,可偏偏這一回,二人在乾清宮外相遇,他進了殿卻隻字未提,反倒顯得刻意了。”
“我明白了。他如果不知道咱們主子被先行遣回的緣由,按照他以往的做派,是該問一句的。他現在是……他知道咱們主子為何被遣回,但他不知道後來這半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他不敢貿然提起。那……”多西琿壓著聲音說,“大阿哥不傻,既然看見皇上待咱們主子一如往昔,猜也能猜到幾分吧?怎的與皇上對談時還認為自己無錯?”
“或許能猜到,但他終究沒能禁得住挑撥。”
“挑撥?誰挑撥了?”
“這次這件事,可不是隻有咱們主子一個受害者。”齊雲野笑笑,卻並未繼續這個話題,轉而伸出手指一一羅列,“大阿哥作為兒子,不關心父親身體如何;作為兄長,不為弟弟一時疏忽向父親求情;作為侄子,對伯父的行為多有指摘抱怨;作為臣子,不對皇上和太子表示關切;作為副將,不遵守主將命令,還越級上報。你覺得皇上會如何看?”
多西琿倒吸了一口冷氣,低聲說:“不尊不敬不孝不悌。”
“沒錯。而且回了宮見到了君父,竟然還不知錯,這便更是觸了皇上的逆鱗。”
“那依你看,這次皇上會如何處置大阿哥?”
“不處置便是最好的處置。陷害咱們主子的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來說,而這一戰裕親王確實有陣前判斷失誤之處,所以大抵就是小懲大誡,以儆效尤罷了。”
“可惜了。”多西琿道。
“沒關系的。過了這一次,咱們主子也算是有了成長,多了經驗,不虧。”
九月,大阿哥身邊太監因為侍奉不利,被降為七品太監。幾日後,三阿哥和四阿哥身邊的貼身太監都循例擢升為六品太監。同時,皇上下了旨,皇子身邊凡年滿二十之伴讀哈哈珠子可自行提請離宮,年滿二十五或已成親者,給派任職,哈哈珠子首領可暫留各皇子身邊。如今諸皇子身邊有年滿二十的,除去太子身邊的德住,便只有大阿哥身邊的那幾人。德住雖年滿二十,但未滿二十五,且又是首領,無需離宮或轉職。所以這一旨意明顯就是沖著大阿哥去的,但細說起來,此事也並無錯處。年長皇子本就不必再有伴讀陪同,且皇子婚後與女眷同住宮中,哈哈珠子往來居所已不大方便,而且哈哈珠子並無俸祿,這些年紀大的許多都已結婚,轉了官職能拿俸祿,對他們自身也是有好處的。
此事雖未波及東宮,但終究還是讓太子心裡留下了些陰霾,瑚圖裡已經十九,便是留他到二十五,也不過只剩六年能朝夕相伴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