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大錯已成
二十八年正月初一,齊雲野帶著齊全和來保去廣濟寺上了香,之後又在街上逛了大半日,到了傍晚時才回家。來保如今已到了開蒙的年紀,開了春便可入景山官學開始學習。有齊全在家教導,來保也已經識了不少字,只是腕力不夠,寫字還不大好。
齊全拿了紅紙進屋,兄弟三人一起寫了不少福字,而後齊全便帶著小滿和小寒出去貼福,來保則纏著齊雲野讓他教寫字。齊雲野握著來保的手,在紅紙上寫了他的名字,而後說道:“這就是你名字的漢字寫法,可記住了?”
“比二哥的名字難寫!”來保撅了嘴,“我不要,我要換個名字。”
“這是你額涅給你起的名字,是很好的意思,不可以換掉,不然你額涅會不開心的。”齊雲野笑笑,又在另一張紅紙上寫了“瑚圖裡”三個漢字,而後對來保說:“你看,我的名字更難寫呢。”
來保拿著那紅紙看了看,而後說道:“大哥的最難寫,二哥的最簡單,那……我是不難也不簡單,這樣好!”
“去寫著玩吧。”齊雲野拍了拍來保的頭,又拿了不少紅紙放在他面前。
來保拽了拽齊雲野的袖口:“大哥再給我寫一遍我的名字好不好?滿語和漢語都要,要寫在一處的,我好臨摹。”
“好。”齊雲野蘸了墨,落筆。待寫完漢字,再去蘸墨準備寫滿文時,他愣住了。
“大哥怎麼了?”來保問。
齊雲野輕抖手腕,將毛筆上的墨汁抖落在紅紙上,而後將那張紙挪到一旁,深呼吸了一下,說:“這張紙滴了墨,我重新給你寫一張。”
“好!”來保應聲。年幼的孩子並未發覺,那張被他大哥挪開的紅紙上,寫的並不是“來保”,而是“保成”。
二十八年正月初六,康熙南巡河工,命皇長子胤禔伴駕,仍留太子在宮中。恭送聖駕之後,三阿哥和四阿哥都未曾回自己居所,而是跟著太子回了東宮。胤礽命人備了酒菜招待他們,不曾表露出任何情緒。
三月初,東宮書房。
胤礽和幾名哈哈珠子共同站在輿圖前,討論與沙俄的邊境線。
“去年皇上就曾說過,尼布楚、雅克薩、黑龍江上下,及通此江的一江一河絕不相讓。”多西琿道,“我看這次也定然如此。”
“不一定。”□□反駁,“去年是去年,今年形勢又有所不同。”
達春用手指畫了一道線,說:“我倒是覺得,綽爾納河可以為界。”
“那興安嶺以北地區呢?”額楚追問,“這一片難道就不管了?”
扭頭瞥見瑚圖裡在走神,胤礽便點了名:“瑚圖裡,你說呢?”
“以格爾必齊河、額爾古納河及外興安嶺為中俄邊界。”齊雲野脫口而出,旋即回了神,又連忙補充道,“奴才覺得這條線是最能全兩方權益的。沙俄想要做生意,也怕戰事再起,而我們需要騰出手來處理準噶爾部。至於中間地帶,或許可以暫時擱置。”
德住輕輕點頭,道:“我倒覺得瑚圖裡所說有道理。正如方才□□所說,若是去年趕在喀爾喀部被噶爾丹突破之前與沙俄簽訂條例,或許能再進一步。但今時不同往日,準噶爾那邊虎視眈眈,隨時有可能興兵。這個時候皇上所考慮的要更多些。”
“我們在這裡討論也只是隨便想想而已,最終如何決定,還是要看汗阿瑪的決斷。”胤礽再次看向瑚圖裡,而後說道,“今兒也挺晚的了,都散了吧。我讓膳房做了些吃食,一會兒送到值房去,吃完再睡。”
“多謝主子。”眾人謝賞之後就先後離開,唯有瑚圖裡被胤礽叫住單獨留下。
胤礽問道:“你近來在想什麼?”
“沒……”齊雲野垂首回話,“奴才沒想什麼。”
“撒謊。”胤礽舀了一匙燕窩羹送入口中,仔細品過之後稍稍皺了眉,他將碗推到齊雲野面前,“冰糖放得多了,賞你了。”
“多謝主子。”齊雲野接了過來,卻沒有動。
“主子賞的也不吃了?”
“噢!”齊雲野如驚醒一般,端了碗說道,“主子恕罪,奴才走神了。”
“瑚圖裡!你到底怎麼回事?!”胤礽從他手中搶過碗重重放在桌上,“從開年之後你就一直神思不屬,多少次走神發愣,我不戳破是想著你自己能調整好。結果你呢?不但沒好,反而更加恍惚。現在連糖放多了的燕窩都拿起來就吃,你什麼時候吃過這麼甜的東西?!”
“我……”齊雲野跪地請罪,“主子息怒,奴才最近伺候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