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奉回話:“奴才不知。張起麟沒有詳說,不過想來便是做了安排,也不大會說與四阿哥聽。”
“知道了。”胤礽說,“你去把那幾位秀女的家世查查清楚,稍後報來吧。”
“奴才遵旨。”鄭奉叩首退出。
德住原是要勸的,卻被胤礽攔住:“不必多說。我是太子,這些事情是我必須做的,我明白。”
“那……瑚圖裡呢?”德住還是沒忍住問道。
“他什麼都不知曉,自然不會多想,這樣最好。”胤礽擱了書,抬頭看向德住,嘴角稍稍彎了一下,“德住,若我不是我,他不是他,我們不是這樣的身份,我定然早日與他將話說開。可我是太子,太子必須要有太子妃,要有子嗣,這是我一早就明確知曉的事情,這是太子的職責。”
“主子受苦了。”德住低聲回道。
胤礽輕輕搖頭:“這算不得苦。我還能看著他,還能讓他留在我身邊,這就足夠了。”
德住代入自身,若他與額楚只能這般相望而不能攜手,那該是怎樣的劇痛折磨啊……他不由得鼻尖發酸,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胤礽察覺到了德住的情緒,輕輕拍了拍他,說:“我都不覺得苦,你不必替我難過。”
“奴才知道主子心裡是苦的。可卻不能表露。”
“從小便是如此,我習慣了。”胤礽輕嘆一聲,語氣仍是平靜,“這件事你們知曉便罷了,不必告訴瑚圖裡,我的心思於他來說是千鈞之重,他本就心重,身子又不好,太醫讓他少思慮,我不想讓他也與我一同為難。”
“奴才遵旨。”德住應聲。
“乏了,我歇會兒。”胤礽道,“你去把棋盤擺好,待我睡醒了你陪我下一盤。”
“好。”德住伺候著胤礽躺好,替他落了帳。待屋內再度安靜下來,胤礽將手伸到枕下,摸出一枚早已泛了舊的香囊,放到鼻下輕嗅,而後閉目,一滴淚自眼角滑落至枕上,緩緩洇開。
康熙二十七年六月,佟國綱請歸滿洲,康熙準允,佟佳氏一族由漢軍旗編入鑲黃旗滿洲。德住雖與本家分了家,但其佟佳氏的出身仍是做不得假,是以這次他也跟著抬了旗,成了鑲黃旗人,這下他更是名正言順地成為太子下第一人,無論是家世,還是身份。
眾人接連向他送禮道賀,連著太子也調侃了他幾日。比他更受矚目的,便是後宮之中的皇貴妃佟佳氏了。如今後宮之中沒有皇後,皇貴妃代行皇後之禮掌管後宮,便如實際上的皇後一般。
胤礽親自去送了賀禮,幾番寒暄之後,皇貴妃終於將話題引到了胤礽身上,她道:“太子如今到了年紀,身邊總還是這些太監們伺候著不像樣子。原是打算趁下次選秀時給你選妃的,但皇上說因著大行太皇太後喪期,明年選秀暫停,你娶妻這事也暫時擱置下來。不過上次選秀留下了幾名年輕的秀女,樣貌皆是中上,只是家世平平,勉強可留在東宮。今兒正好你來了,便相看一番,若是看中了,便帶回去放在房裡,做個大答應或是格格都好,全憑你的喜好。”
“兒臣聽皇貴妃額涅安排。”胤礽回答。
皇貴妃命人帶上來六位秀女,那六人請安問好,行走說話都頗為規矩。胤礽看了看送上來的綠頭牌,而後指了其中三個,道:“兒臣多謝皇貴妃額涅。另有一事,兒臣還想請皇貴妃額涅相助。”
“太子客氣了,直說便是。”皇貴妃回道。
“汗阿瑪如今仍在為大行太皇太後哀慟,怹為此暫停選秀,我作為人子,亦不好在此時納妾選妃將人留在毓慶宮中。”
皇貴妃道:“太子純孝之心天地可鑒,此事倒也好辦。前些時候皇上已吩咐過內務府,讓他們把擷芳殿收拾出來,原本是打算循著前朝舊例,等你大婚後再讓你住到擷芳殿去。如今你既有此想法,便先將這三人挪去擷芳殿,你仍居毓慶宮。若是需要她們伺候,再傳召她們便是,你看如此可好?”
胤礽起身行禮:“多謝皇貴妃額涅成全。”
皇貴妃和藹笑笑,便命身邊的宮女將綠頭牌收好,而後將那六人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