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齊雲野笑笑,“而且我們畢竟從小騎射,這段路程不算什麼。方才我已經給了□□一份,這是你的。”
“謝謝。”杜廷儀這才收下。待將那小瓷罐小心收好之後,他才又道:“其實……你不必羨慕我的。”
“嗯?”
“我聽得出來。”杜廷儀說,“你是鑲紅旗出身,即便是不做哈哈珠子,日後也是要靠著家中蔭庇入朝。再不濟也能做個小武官留在軍中,你如今既有了這樣的際遇,應該抓住才是。”
齊雲野搖頭:“你該知道人各有志這個道理。”
“但我也知道身不由己的道理。”杜廷儀說,“你既不能像我一樣無過而離開,又因家族背後糾葛不能如謝伯樂一般犯錯被驅,已到了這一步,就該放下不切實際的想法了。太子越離不開你,你就越離不開。”
齊雲野苦笑一聲:“可我總要試一試。”
“我能問一句,你為什麼想離開嗎?”
齊雲野垂首片刻,回答:“我害怕。而且,我想活命。”
杜廷儀看了看瑚圖裡,同樣安靜了許久,才說:“我雖不知你在怕什麼,但家父曾說過,恐懼有時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若是你在當值時因恐懼而做錯了事,大概就連活命這個願望都會落空。再有,如今太子離不開你,你若是做了什麼不大的錯事,還能依靠如今的恩寵博得一線生機;可若讓太子厭了你,就徹底失了機會,不是嗎?”
齊雲野沒想到平日裡安靜得幾乎毫無存在的杜廷儀會有這樣的想法和見解,他輕輕一笑說:“你是有才的,何必如此藏拙?”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位置,知道自己未來天地不在此處,更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不曾得太子青眼。”
“那若你是我,你會怎麼做?”齊雲野問。
“既來之則安之。”
齊雲野一愣,當初剛穿來時,自己明明是用這六個字自我疏解過的,怎麼過了這一年多,反而忘記了自己最開始的想法?胤礽即便被廢也不會死,而受胤礽牽連的太子黨之中也不曾有喜塔臘氏一族,自己更沒有穿在那些史書明確寫明的被處死的奴僕身上,如今既有了胤礽的庇護,為何不好好利用呢?
“果然,你書讀得多,確實比我想得通透。”齊雲野感慨。
杜廷儀淺淺地笑了一下:“不是‘書讀得多,確實讀傻了’就好。”
“原來你會開玩笑啊!”齊雲野微微一笑,接著又問,“你可曾讀過話本?”
“私下裡揹著家父看過。”杜廷儀的聲音壓得很低,彷彿是怕被人聽了去告訴杜訥似的。
“那我問你,若是你已知話本的結局,可還會再看?”
“會。”杜廷儀沒有思考就直接給了答案,“凡事都有結局,或好或壞,但結局就只是那一瞬,我更想知道在通往結局的路上會發生什麼,又或者,是什麼樣的際遇導致了那樣的結局。譬如人生一世,結局都是死,但不能因為最終都是死,就將這一生草草糊弄過去。我希望到我的結局時,我能由衷地說一句不悔。”
齊雲野抬起手拍了拍杜廷儀的手臂:“你說得對,那我祝你得償所願。”
“我也希望你能隨心自在。”杜廷儀說完,二人相視一笑。
沒過一會兒,鄭奉便命人來請瑚圖裡,稱太子召見。瑚圖裡只得起身,只是這時,他的心境已有了不小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