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誰。
程朔很不想回答說“是”,於是只重複了一遍前面的話:“你們回去吧,雨停了。”
這場暴雨來得突然,走時悄無聲息。
離開前,傅晟留下一句:“我會讓你明白的。”
明白什麼?
他今晚說的不是胡話嗎?
果然,當門隔開了兩個空間,傅紜星陰冷著臉問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程朔想回房間休息,但被傅紜星拉住了手腕,面板是濕冷的。不得已對視,他不耐煩道:“我怎麼知道,你去問他。”
“他和你說了什麼,他碰你了嗎?”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疑神疑鬼,”程朔說,“你都看到了,柏…你叔叔也在,傅晟一來我就給你打電話了,後面又是三個人,我能和他幹什麼?”
傅紜星收緊力道,不願意放過程朔臉上每一個微小的變化,“所以,為什麼要在他來的時候掛我的電話?”
為什麼要害怕提到那個名字?
到底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程朔不想和他吵,也可能是真的出於問心有愧,望著傅紜星濕漉漉的模樣,與布著淡淡紅血絲的雙眼,他稍微放軟了語氣,“我想著你叔叔能把他接走,你就不用再冒雨趕過來了。”
“你真的是為了我嗎?”
傅紜星的聲音裡透著諷刺,劃啞了喉嚨,或許他已經有了答案。
“你來我家那次──”
程朔的心瞬間撲到了嗓子眼。
“是不是和柏叔……柏晚章單獨聊過天?”
“他告訴你了?”
“你承認了。”
程朔意識到這是一個陷阱,可是已經來不及反悔了。
當這句答案脫口而出,傅紜星一聲也沒有再開過口,他進到臥室,拿了自己的外套和書包裡的電腦,程朔一路跟在他身後,試著說些軟話去哄,可是沒有得到回應。今晚的事也讓他有了脾氣,於是最後,他也不再說了。
“難道說話也不行嗎?你是不是希望我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
程朔心煩意亂。
傅紜星還是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想,只要程朔真的在乎他,就能夠看出來他故意放慢的速度,只是為了等待一句“我不在乎他們,我只喜歡你”,那他就會不顧這一切,過去抱住程朔,然後吻他,就像昨晚一樣。
可程朔還在那裡拼命地解釋,解釋柏晚章,合理化他們之間清清白白的故事,卻沒有一句“你不要走”。
傅紜星還是走了。
還好,雨也停了。
程朔已經累到不想去收拾桌面上開啟的醫藥箱和濕了的沙發套,那杯過期的沖劑棕裡帶青,看著就倒胃口。整個房子裡的東西幾乎沒有被怎麼動過,只燒了一壺水,可程朔仍然覺得這裡殘留著許多人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惹得人心煩。
他關上浴室洗了個熱水澡,徹徹底底,把身上各式的氣味隨著水流一一沖入下水道。
水聲停止,他靜靜地頓了幾秒,好像不是錯覺。
很輕的兩下。
有人在敲門。
傅紜星迴來了嗎?
聲控燈再次莫名恢複了工作,照亮了門外柏晚章清瘦的身形,在他腳下拉開一條細長的影。
他的目光順著程朔微微敞開的浴袍,半遮的鎖骨,再往上,一張寫滿錯愕的英俊的臉。這個世界又回到了最初的寧靜。沒有煩人的雨聲,沒有那兩個礙眼的男人,一切就像回到了最初,只有他和程朔的世界。
“我把傘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