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從銀戒移開，他不自然側頭：“謝謝。”
秋明霜走在最前面，心心念念要拍照：“快幫我看看哪個角度出片。”跟在她身後的徐望津主動承擔起攝影師的職責。
經幡被風吹動，斑斕色彩裹纏凜冽的氣息，飄蕩在呼嘯而過的冷風之中。清澈水面顫動一池絢麗波光。
何寂在經幡下駐留，韓千佑和他並肩而立。
他從身後拿出一臺拍立得，自來熟攬住身側人的肩膀：“咱拍張照片吧。”
瞅了眼何寂的神色，調侃道：“哥怎麼一副討債的表情。”
何寂微微動身，不太習慣和別人的親密接觸，礙於鏡頭沒有明顯表現。
拍立得在空中停頓幾秒，飛速按下拍攝鍵。“咔嚓——”清脆的響聲短暫入耳。
餘光掠過轉經筒長廊。光影交錯處，周凜雙手環臂靠在牆柱邊，右手隨意撥弄轉經筒。
唇邊銜了根沒點燃的煙，指腹漫不經心摩挲過銀戒。
“何寂哥，你在看什麼？”
韓千佑突然湊近，手中捏了張顯像的照片，表情閃過絲心疼：“拿的時候不小心留了個黑印，咱再拍一張吧。”
三寸照上人像清晰，恰到好處的曝光突顯出立體的五官。背後經幡搖曳，鮮豔的色彩襯託中心人物。
分明直視鏡頭，唇角帶笑。仔細看卻少了分生動鮮活的氣息。
韓千佑已經舉起拍立得，示意他看鏡頭：“哥，笑一個。”手心在眼前晃過。
小小一方取景器框住兩個人影，不過幾秒的空隙，第二次拍攝完畢。
跟拍攝影師圍著兩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轉圈。回神的片刻，鏡頭外突兀出現黑色鞋尖。
拍立得背後露出張立體的臉，周凜懶散抬眼，目光落到他手中的廢片上。
在兩人錯愕的注視下，他慢條斯理開口：“等會兒要去青海湖，大約六十公裡。記得吃午飯。”
韓千佑反應迅速，露出兩顆小虎牙：“好嘞周導，謝謝您的關心！”
相比之下，何寂的反應顯得木訥許多。他眼神微動，不緊不慢回了聲謝謝。
面前的黑色鞋尖碾過雪地，戴著銀戒的指節抽出韓千佑手中的廢片。
眼神掠過照片上的人物，漆黑的瞳孔看不清情緒。
半晌後，喉結滾動吐出四個字：“拍得不錯。”
韓千佑瞳孔倏然放大，得到肯定後連連點頭哈腰。被突然的誇贊擊暈頭腦……幸福來得如此突然。
男人垂眸時，黑色碎發與瞳孔的顏色幾乎融為一體。對面熱切的視線緊緊黏著他，然而並沒有過多停留。
轉動僵硬的脖頸，指尖稍微活動朝相反的方向提步離開。鞋底踩過的地方留下淺淡的凹痕。
前腳剛走，韓千佑抑制不住的興奮：“你剛剛聽到了嗎？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聽到周導的誇贊！”
他耳尖泛紅，語氣有些誇張。嘴角咧開的弧度快翹上天。
過了一會兒，用力揉搓手心的動作忽然停頓，猝不及防扭頭。
他後知後覺意識到一個問題，一邊思索一邊喃喃自語道：“誒不對，我照片呢……”
何寂沒出聲，目光默默追隨男人離開的方向。
身高腿長的背影融化在細雪裡，隨著走路的幅度露出後頸的刺青。
他親眼看到周凜把照片塞進了大衣口袋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