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江疏月睡得並不安穩,大概是因為回江家和哥哥說了些話,做夢時夢到以前在漁村生活的日子。
那條村子算不上偏僻,靠近河邊,以前的時候大多數村民捕魚為生,後來時代更迭,捕魚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稀少的幾家,江疏月養父母家算一戶。
以前江疏月也不姓江,她姓謝,那一片的人都是這個姓。
疏月取自詩作《新晴山月》中的“高松漏疏月,落影如畫地”,本意是稀疏的月光,養父特意請人算出來的名字,妙在姓氏為謝,於是就有疏冷月光降臨的意思,在於珍貴。
不負此名,她在養父母的愛護下成長,他們從來不會讓她幹粗活,給予物質的同時,也給足豐盈的情緒價值,也沒想過生二胎,一心一意把她培養長大。
那段日子很快活自由,江疏月以為自己會一輩子生活在那裡,起碼會歲歲長相見。
變故來得很突然,在那間略微狹窄的房子客廳裡,四人齊齊坐著,討論著兩個女孩子的歸處。
她坐在自己房間的書桌前,捂住耳朵也無法掩蓋住那些刺耳的聲音,只能默默流眼淚。
十三歲的小女孩也通曉一些事情,可她不想走,為什麼要離開爸爸媽媽,在這裡生活很開心啊。
大概過了半小時,謝母進她的房門,看見她哭便匆匆給她抹眼淚,輕聲哄著她,問她:“月月也不想走是不是?”
江疏月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眼淚流不停。
後來不知道四人達成什麼樣的協議,江疏月繼續在漁村生活,親生父母沒再來過,而養父母也沒再提起這個事。
事情的端倪還是在江疏月一天放學回來顯露,得知養父開的魚店已經很久沒有人來光顧,她一下子就想到是自己親生父母做的手腳,因為他們很有錢。
本就靠著這家店營生的謝家又該怎麼辦。
她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當天從來沒有下廚的小女孩親手做了一道蒸蛋,還將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
最後在吃飯的時候,認真又鄭重地跟養父母說:“爸爸媽媽,我要回去了。”
養父母震驚地看著她,養母頓時紅了眼眶,問她是不是知道店裡的事了?
江疏月此時說出來的話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你們不是我的親生父母,沒必要因為養我而遭遇這些,而且你們的親生女兒還在那邊生活,不能和你們見面,這都是我的自私造成,我不想走,所以讓彼此都難堪。”
說完上面那段話,她已經淚流滿面,此刻帶著哭腔說:“爸爸,媽媽,我還是回到原本屬於我的地方吧。”
養母過去抱住她也跟著哭,養父望著母女倆低頭沉默,眼眶通紅,說不出話。
第二天早上,好幾輛豪車停在她家跟前,江疏月帶上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不能再眷戀這裡的溫暖,這樣只會讓她越來越不想走。
夢境停留在養父母一直追趕著開走的車,她一次也沒回頭,只是流淚。
……
江疏月一直在抽泣,眼淚浸溼枕頭一片,嘴邊還在囈語不要不要,整個人陷入夢魘擺脫不了,痛苦難受。
動靜太大,商寂開啟床邊的檯燈,只見女孩沒有醒,但一直在掉眼淚,身體止不住地顫動。
他沒有多想,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單手拍著她的後背,低聲叫著她的名字:“江疏月,醒醒。”
她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眼淚還在流。
他又叫了幾聲,從床邊抽來紙巾給她擦眼淚,動作間溫柔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