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拜訪藥仙谷
陵家宅院的地闊比之王府亦不遜色,一行人隨著陵天冬進了正門,七拐八繞地走了許久才到達正廳。陵遊已等在廳內,見他們進來,便上前拉住許箐,來回打量了一番,而後才將目光放在夏禤身上。
“一看就是個貴公子。”陵遊道。
許箐笑笑,問:“陵老這話說的是我還是他?”
“自然是他。”陵遊繞著夏禤走了一圈,而後聳了聳鼻尖,道,“一股子衣冠禽獸的味道,你叫什麼?”
“在下姓蔔,字子雋,家中行五,陵老也可以叫我五郎。”
“姓蔔?”陵遊眯著眼看了看夏禤,只輕笑了一聲,旋即將目光放回到許箐身上,道,“你對上了暗號,有信物嗎?”
許箐從袖中取出一枚錦囊,道:“當年陵豐前輩將這錦囊留在都城,現在物歸原主。”
陵遊盯著那錦囊片刻,卻並未去拿,只理了理衣衫,說:“你們先跟天冬去休整一番,等晚上再說。”
陵天冬聽言立刻上前道:“諸位請隨我來。”
幾人跟著陵天冬繞過正廳,循著石子小徑漫步,終於進入一處院落。這院落簡單,只兩座屋舍,但地闊不小,院中有棚架,地上種著高低不同的花草,想來該是不同藥材,棚架上也攀著不少綠植,許箐認不大出,只知有葫蘆。陵天冬將幾人引入稍大些的主屋,道:“二位見諒,家父一向是這般性子。”
夏禤率先道:“便還如方才那般說話罷,季亭在家時也是那般,雖有些音調措辭不同,但我都能聽得懂。”
陵天冬笑了笑:“這樣倒是方便了。你們先休息一會兒,這院子就給你們住,我看你們帶了僕從,不過初來乍到也是不方便,我叫幾名小藥童來幫忙。到這裡來不必拘束,家中沒什麼規矩,需要什麼直接說就是。”
“多謝。”許箐微微點頭。
陵天冬又道:“放心,我爹既然讓你住下來了,就肯定會給你治,不過他有些頑童的性格,只要哄得他高興就行。”
許箐笑道:“我可最會跟老頑童聊天了,這你放心。”
“那我就不打擾了。”陵天冬說完拱了下手,便退了出去。
此處宅院佈置不見奢華,但勝在清幽雅緻,主屋三間,堂屋裡沿牆放著一張楠木坐榻,榻上鋪著鵝黃錦緞條褥,擺著楠木雕花榻桌,桌上一隻細頸瓷瓶,瓶中插了幾株不知名的植物,許箐猜測著,大概也是某種藥材。
榻後牆上只掛了一幅山水畫,並非名家手筆,但工筆細膩,也算不落俗套。東次間為寢間,一張拔步床依著東牆擺放,床上寢被條褥一應俱全,雖是夏日,仍掛了兩層床帳,裡側為透光青紗,外側則是避光青綾。拔步床淺廊一側放著小桌圓凳,另一側則是便桶。拔步床床尾立著衣櫥,將東牆佔滿。
南窗下擺著一溜三把官帽椅,都搭著椅袱。北牆下則是一張矮床,亦有軟枕被褥,該是為了讓僕從守夜照顧而備下的。西次間則相對空些,只一組供書寫閱讀所用的桌椅,桌上擺放著簡單的文房用具。
許箐看了看屋內,道:“我也有些乏了,子雋陪我去歇息一會兒,你們去外面那間收拾一下吧,我們得在這兒住上一段時日了。”
待幾人退出主屋,夏禤才扶著許箐往床上去:“我看這陵家人倒是有趣。”
“世外之地,確實該有此風貌。”許箐道,“只是沒想到陵谷主是這般性情。”
“我倒是喜歡這性情,可是從來沒有人說過我衣冠禽獸。”夏禤笑了笑,幫許箐脫了外衫,扶著他躺到床上,又取了薄被來替他蓋好,“你近來精神又不大好了,快歇歇罷。”
“嗯。”許箐沒有逞強,只輕輕閉了眼,道,“待我睡了你再出去。”
“我不出去,一直在此處陪你。”
“好。”許箐往夏禤身側挪了挪,很快便睡沉了。
大抵是真的累了,許箐這一覺睡到了日頭偏西,待他醒來時,眼前除夏禤外還有一人,正是陵遊。
陵遊捏著半長的花白鬍須,故作高深地看著許箐,許箐略醒了醒神,道:“陵老這是看什麼?”
“我沒那麼老。”陵遊一張嘴便破了功,引得夏禤不由得掩嘴低笑。
陵遊斜著眼看了看夏禤,道:“你先出去,我要給他診脈了。”
“不用。”許箐卻道,“子雋留下就好。陵老爺子,你根本沒那麼大規矩,何必裝模作樣?”
陵遊撇了撇嘴,道:“我是有事要問你。”
許箐:“問便是了,我與子雋之間並無秘密。”
“並無秘密?你都跟他說了?包括他家祖上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