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好。”夏禤回答,“他想見你,我說你因為那時的事還不想見他,他也沒再強求,只說讓我照顧好你。”
“等我再休養些時日再見他吧。言清中毒的事情絕對不能告訴他,他現在是仲淵的武將,護衛著邊境,不能因這事讓他與那人産生嫌隙。”
夏禤嘆息一聲,將許箐摟住,道:“有時我真的看不透你。那位如此對你,你卻還替他著想。”
“不是替他,是替百姓。”許箐說,“他毒殺言清,只是他與言清之間的事情,與萬千百姓無關。我即便再恨他厭他,也不能牽扯無辜人。他剛登極,改革方興未艾,四境仍有威脅,我不想因我一人的私仇,就讓仲淵再度陷入危境。”
“終究是我夏氏一族對不起你,你怨他恨他,我……”
“你為難了嗎?”許箐問。
夏禤搖頭:“我只是怕你會因我和他那一點血緣關系而厭棄我。”
“傻瓜。”許箐笑了笑,“且不說你與他並非一母所生,即便是同父同母,你和他也是完全不同的人。對言清下毒手的是他夏祌,而救我逃出生天的是你,子雋。”
“對我換個稱呼好嗎?”夏禤問。
“好。”許箐停頓片刻,才接著說,“你們好麻煩,姓名字號乳名,還有地名官職。你打算讓我如何稱呼?”
“都隨你。”夏禤道。
“阿禤。”許箐輕聲喚道。
“以後只有你可以這樣稱呼我。”夏禤側頭看向靠在自己肩頭的許箐,低聲問,“我可以親你嗎?……阿箐。”
“早就親過了,怎麼現在反而這樣拘謹了?”許箐仰起頭,輕輕閉上了眼。又是一次蜻蜓點水般的親吻。不過這一次,許箐有時間仔細品味一番。柔軟香甜,細膩飽滿。
“小朋友,你臉紅了。”許箐打趣道。
夏禤立刻反駁:“什麼小朋友?我明明比你年紀大!”
許箐:“改天吧,我給你講個故事。”
“為什麼不是現在?”
“夕陽多好看。”許箐道,“此情此景,不應該被瑣事煩擾。”
夏禤沒再說話,摟著許箐安靜坐在廊下,看夕陽餘暉緩緩沒入黑夜,直到天地之間的縫隙被黑色拉攏,再透不出光亮時,許箐才再度開口:“謝謝你。”
“謝什麼?”夏禤問。
“我騙了你那麼久,你卻從未怪過我。如今我作繭自縛,弄到這步田地,你也不曾厭棄我。”許箐說,“你是天潢貴胄,本該有安穩的人生,是我擾亂了你的軌跡。”
“你可知那年中秋遊湖之前我猶豫了多久?”夏禤回憶道,“我甚至覺得自己是病了。我傾慕季亭的性情容貌,卻又被言清的才華氣度所折服,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思,夜夜輾轉不安。哪怕已與言清袒露心跡,我仍時不時地冒出些念頭——若言清與季亭是一人該有多好。以至於我開始觀察言清的行走坐臥,想從中找出你們二人的相同之處。我甚至派人去查出京文書,去調查你是否真的離京。那日你摘下面具讓我看,除了震驚之外,我更多的是夙願達成的狂喜。言清與許箐,果然是一個人。那時我就想,日後我不必再糾結愧疚了,那樣的性情與才華,那樣的容貌與氣度,都屬於同一個人。若說責怪,我也只怪自己太愚蠢,沒能早些發現。”
許箐輕笑一聲,道:“你不愚蠢。只是這事太過荒誕,若是我遇到,定然也不會信的。”
“我沒怪過你,你也不曾擾了我的人生。若沒有你,我的人生只會毫無意趣。別再說這種話了,阿箐,從始至終都是我離不開你,是我需要你。你從來不是累贅,我答應言清的已經做到了。我答應許箐的,也一定會做到。”
“你答應我什麼了?”許箐問。
“廝守與陪伴。”夏禤回答道。
“傻孩子。”許箐在夏禤肩頭蹭了蹭,“我累了,晚膳不想用了,等我睡著後再將我抱回去吧。”
“好。”夏禤用氅衣將許箐緊緊裹住,抱著他又坐了一個多時辰,確定他已睡熟之後將他抱回臥房安頓好。
“主子,”苗新候在臥房門口,等夏禤出來後才說道,“再過幾日就要回京了,許郎君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