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許箬輕輕頷首。
“來了。”端淑公主向身側抬手示意,接過侍女遞過來的弓,搭箭拉弓,道,“聽許統領命令。”
“射第三人。”許箬道。
“嗖——”一箭射出,羊馬牆上探出頭來的第三人跌落牆下。
“好箭法!”許箬不由得贊道。
“紮魯六歲能挽五鬥弓,我十歲步射八鬥,與他相比並不差。”端淑公主道,“草原廣闊,此處才是我的天地。”
“公主女中英豪。”
“‘英豪’二字本無性別之分,千年來卻成男兒獨屬。即便是誇贊,也要先強調我是女兒身,怎不見旁人誇許叔亭你為男中英豪?我不曾掩蓋自己女兒身份,便是要改一改這世道規則。”端淑公主冷笑一聲,“我非男兒,亦能上陣殺敵。無須遣妾安社稷,妾身自可做將軍。”
許箬終於忍不住側頭看向端淑公主,只見端淑公主與她身旁兩位侍女皆著戎裝,未施粉黛,全做軍中裝扮,眉眼之間淩厲果敢,不見絲毫女兒嬌態。
“怎的此時敢看我了?”
“下官僭越。”
“統領,羊馬牆將破。”有傳信官來報。
許箬立刻調整狀態,說:“待沖車進入之後立刻合圍。按照之前的部署,由覃統領率兵。你轉告覃統領,切忌戀戰,若有不妥立刻回撤。”
“遵命!”
端淑公主疑惑:“你在城外留了伏兵?”
許箬賣起了關子:“一會兒便知分曉。”
敵方掩護的炮火越發緊密,耳畔轟隆聲響已遮掩住了人聲。許箬與端淑公主肅立城頭,誰也沒有說話。許箬在心中盤算著戰局戰況,而公主腦海中則冒出了兩個字:家國。
前朝後宮那些陰謀算計,帝王宮殿之內那些腌臢私隱,義正詞嚴冠冕堂皇,都以“家國”二字為遮掩。可嘆可笑,那些人何曾見識過真正的家國?樞密兩府紙上談兵,總怕武將擅權擁兵自重,所談所想無非以己度人的小人之心罷了。帝王的權衡與節制是謀略手腕,為的是平衡,而非填埋自己的猜疑。
見沖車已透過羊馬牆,端淑公主收回心思,凝神觀戰。戰鼓已響,主城馬面牆上立刻有旗語指引,隨之而來的是自城□□出的巨石,在旗語的指引下集中攻擊敵方沖車。木製的車架禁不住巨石重壓,幾擊之下就坍塌歪斜。與此同時,羊馬牆內突然湧出全甲步兵,分列兩陣,切斷了敵方入城佇列。原來,這段時間許箬命人沒日沒夜地加固羊馬牆,為的就是在牆內留出可以藏人的洞xue。藏兵於牆內,以逸待勞,殺敵方以措手不及。
拼殺近一個時辰後,城中戰鼓再次響起。長羽軍全甲士兵且戰且退,於一刻鐘後全數退入甕城中,留下茫然不知所措的敵方先遣戰士。就在敵方尚未反應過來時,數座馬面牆上突然露出數不清的缺口,火光自缺口中飛射而出,所落之處驟然燒起大火,幾瞬之間就已屍橫遍野。草原士兵早知仲淵火攻之術厲害,見狀不由得心生畏懼,踟躕不前。
“統領!西側門被攻破!”
“讓他們有來無回吧。”許箬淡定說道,“開機關,不許再放一人進城,連弩準備。”
西側城門原本就是薄弱之處,以往燕山關屢次失守,皆是由西城門而起。臨時加固的西城門原本就擋不住攻勢,許箬便轉換方法,在薄弱之處稍作抵抗,誘敵深入再一舉殲滅。他命人在西城門城牆之上做了機關,一旦敵人湧入城門立刻開啟機關,便利用兩道城門之間狹小昏暗的城牆空間困住敵軍,再以通道上方機關向下放置狼牙拍,同時內城門備好刀車。
西城門初攻失利,損傷過半,聯軍後面士兵退出城門往沖車處去,但沖車及主力破城軍已被打散,對火油、重石和連弩機躲避不及,後續部隊又被死死攔截在羊馬牆外。主城牆上仲淵士兵喊殺聲震天,這一群最先沖到城牆下計程車兵成了甕中之鼈,或降或死,並無第三條路可走。
不消片刻,聯軍便偃旗息鼓,停止了進攻。
端淑公主問道:“方才馬面牆上那是……猛火油櫃?”
“是改過的猛火油櫃,我稱它為石油炮。”許箬答。
端淑公主:“是你改的?”
其實是許箐畫出的圖紙。許箬頷首:“偶有所得,便命人試了出來,這次是第一次使用,看來效果尚可。再稍作改進就可在軍中推行下去。”
“覃娘子倒是未曾教過我這些。”
許箬:“戰場之上並非只比拼騎射兵法,武器裝備更為重要。覃娘子對公主的教導只是以防身為重,輔以謀略概要。那時無人知曉公主會親上陣前,也就不會想著將這等只在軍中才有用處的東西教給公主。”
“現在學也並不晚。”端淑公主道,“小師叔可願教我?”
許箬拱手:“公主莫要再如此稱呼下官了。”
“許叔亭!”端淑公主道,“等打退了這幫蠻子,我要跟你比試一番!我若贏了,你必須教我!”
“還是先退敵再說罷。”許叔亭吩咐身邊親衛道,“整理戰場,統計武器耗損,繼續加強巡防。半個時辰後都頭以上將領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