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幾天就更怪了。
丘曉櫻開始頻繁地過來,還帶上越山。師父師娘會坐在兩旁陪他聊天,翻開那本相簿,一張張地將臧洋的往事描繪完整。
除此之外,年瑜甚至還見到了早被放回去的格泉。格泉好像什麼都沒變,但也是來陪他聊天的,會跟他感慨自己有了個新家,家人怎麼怎麼對她好。
然而年瑜還是有些迷茫。
在屋裡只有他和年琰的晚上,他們都在悄悄觀察彼此,也偶爾會對視。
那幾個瞬間,年瑜會覺得自己和年琰同病相憐,像是不完整的兩個靈魂,融合不到一起去。
有種在繪夢遊樂場裡找埃德蒙最後一縷魂魄的感覺,他也在找自己的。找半天找不到,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丟的。
為什麼。
去待注銷區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是因為回來後有了認識障礙嗎。
直到有天他聽見門外傳來一聲響亮的耳光,接著是丘曉櫻的怒罵聲和臧商幾句漠然的辯駁。
他抬頭看向輪班過來的唐依,忽然開口問道:“我得絕症了嗎?”
“沒有呀,”唐依有些不解地反問:“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那是年琰準備更換124號嗎?”
“也沒有呀,實驗已經停了,他都答應讓你把臧洋接過來好好生活了,不會再有下一個了。”
“...那為什麼你們最近都來看我了。”年瑜呢喃道。
這般營造一個溫馨的氛圍,給他一種自己時日無多的感覺。
“就是...”唐依頓了頓,說辭極其無力:“想跟你聊天,就過來了。你想不想見唐糖呀?有空的話我也可以叫她過來,讓你們在人類世界認識認識。”
“那師娘在外面吵什麼?”年瑜又垂下了頭,無精打採道:“我想聽實話。”
唐依凍住了,猶豫地看向年琰。
“告訴他吧,”年琰說,“病人應該對自己的病情有知情權。”
唐依這才深吸口氣,又如釋重負地撥出來道:“你認知障礙的嚴重程度超過我們預期了。原本正常從待注銷區回來,左手不受控的頻率是不會這麼高的...”
說到此處,丘曉櫻在門外好像暴走了,怒不可遏地罵著臧商。然而卻像一個人的獨角戲,臧商一言不辯,也可能是聲音太小傳不進來的緣故。
唐依被打斷了一下,才接著緩緩說:“但回來那天你的頭被磕了一下,又被關了三天,認知障礙已經延伸出了人格解離傾向。”
所以這陣子他們都在想辦法幫年瑜緩解,試圖給他構建一個有安全感的環境。
然而效果甚微。
年瑜沉默少頃,隨即很平靜地“哦”了一聲,接受了。
唐依說什麼他都不會意外的,因為他早就覺得自己在向年琰靠攏了。
死不了就行。
“師姐想問你願不願意先把臧洋接回來,”年琰語氣也毫無波瀾,僅是客觀道:“有他在,你可能會更有安全感點,有利於緩解。”
畢竟臧洋才是從換世之境伊始陪他最久的人。
但年瑜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算了吧,讓他在待注銷區和人類世界來回導,對他的認知也不好。還是等記憶修完。”
年琰似乎早料到他會這樣說,伸出手在他眼前攤開,淡淡道:“手機給我。”
“怎麼?”
“臧洋的意識資料暫時導不進人體,但可以先導到你手機裡,就跟在待注銷區加好友私聊一樣的,你們可以先當一段時間的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