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能喝,而且今天喝不倒越山和丘曉櫻就不走了。
“好!”
丘曉櫻一拍桌子,從架子上拿來簽筒,敲定道:“爽快!”
亮敞的客廳裡,一支支簽被甩飛了出去,一杯杯烈酒入喉。一個半小時後,丘曉櫻和越山的臉龐都浮起了紅暈,兩人醉得七葷八素,像膠裝液體一樣癱在椅子上,越山同志還不顧形象地打了幾個酒嗝,丘曉櫻女士則吧唧幾下嘴,模模糊糊地哼哼了幾聲。
唯獨年瑜端端正正坐著,肩膀微收,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瓶口,眼神冷靜而幽深,注意到師父師娘都醉得差不多後,輕輕又抿了一口再放下,開口問道:
“臧商和年琰是什麼關系?”
人一醉,嘴就沒有了封口,所有秘密全都容易一股子傾瀉而出。
“合約訂婚,還沒結!”越山喊道:“但誰都知道他倆相互喜歡!就是年琰那孩子一直迴避!”
“屁嘞!”丘曉櫻一揮手,突然端坐了起來,一本正經的神情在臉上停留片刻,很快又咯咯笑起來,說:“我來說我來說,臧商那王八說他第一次見年琰是在高中的時候,年琰連跳三級,身體素質跟不上所以不再跳了,當了比正常升學的臧商小一級的學弟。只不過那時他倆還沒什麼交集,大學畢業後才簽上的合約。”
越山“切”了一聲:“那王八嘴怪的很,不知道說了什麼,年琰父母就巴巴地將孩子送過去了。然後問他為什麼選擇跟年琰簽的時候,他又說年琰以後是幹大研究的,說自己支援個科學家搞促進社會發展的實驗,傳出去後對企業的名聲好。”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丘曉櫻又翻了個白眼,對臧商的行為“嘔”了一聲,罵道:“他活該追不到人呢!肯定是年琰把這話聽進去了!你別看那孩子外表冷靜理智,其實內心很敏感的!”
最後,他們倆達成一致,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罵起臧商這個資本家,罵到最後罵累了,就睡著了。
但不可否認,日理萬機的資本家有時忙得自己都吃不上飯,還會抽出時間專程以送飯的藉口來見年琰一趟,聽到年琰應激發作會拋下一切飛速沖過來穩定人,年瑜單單來到人類世界幾天,就能從這些細節分辨出他是真的愛年琰,不只是一紙合約的感情。不僅如此,臧商的愛和臧洋的愛又存在著很多差別。
然而年瑜更好奇,他當時為什麼會說那句話?有什麼非說不可的必要嗎?
結合臧商對年琰父母的態度,難道是他給了年琰父母巨大的好處,又在長輩們面前做足了表面功夫,不然年琰父母不肯放人嗎?
年瑜一句話沒插,在心裡打上個問號。默默聽完後,開始收拾被酒鬼們糟蹋的屋子。
然而把他們灌醉套資訊不是年瑜的唯一目的。
收拾完後,他將越山和丘曉櫻留在客廳,自己輕手輕腳地摸去了小年瑜的培養艙前站定。
玻璃倒影出他的模樣,附在小年瑜的臉旁。
小年瑜在裡面睡得正香,一張約摸五六歲的臉,但已經能看出五官長勢和年瑜有相像之處。眉型平直,上下睫毛都很長,雙眼皮也細長,到眼尾開合角度才明顯一點。面板白,嘴唇薄,放到外面是一眼就會被誇清秀漂亮的型別,像個白瓷娃娃。
但年瑜很討厭他,每每看見這張幼態臉就會感到窒息。就算這孩子在此時醒來,糯糯地喊他一句“哥哥”也沒用。
他的人生就算再不完整,也無法接受讓這個孩子來給他補全童年的記憶,被年琰養得再幸福也沒用。
年瑜不美化痛苦、不歌頌痛苦,但他知道自己走到這裡踩下了幾個腳印。倘若改變了腳印的數量和方向,那麼今天的他,就不會再是原本的、純粹的他。所以他不需要這個孩子。
這是他的選擇。
幾個小時後,他還要去問臧洋的選擇。
他盯著這張無辜的臉少頃,留下句“對不起”,在沒一個人知道的情況下,根據白日裡研讀的內容,抬手拔了培養艙的氧氣管。
越山和丘曉櫻估計翌日清晨才會醒,而沒有氧氣輸送,這具未被啟用的、脆弱的身體撐不過今晚。
至此,他功成身退,悄然離開了這裡,回到年琰的房子。
年琰和唐依已經恭候多時。
他路過年琰身旁時,年琰微微蹙了蹙眉心,問他:
“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