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神野16 此間有神明
綁上了, 然後呢?
年瑜往旁一站,像個牽繩的牧羊人,想要把羊賣出去。兩個長者叫完價後, 其他人蠢蠢欲動,落槌確認後卻沒有結算提貨。
格泉遲遲不開口, 長老明顯在催促, 部落人嘈嘈切切, 按耐不住。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原定的祭祀時間就快到了,現場一片焦灼。
赤兔鳴起一聲響亮撕裂的馬啼, 她才悠悠道:“你剛說... 要怎麼處置來著?”
“按照部落傳統,應當處以罪名流放。”
“傳統?”格泉恍然笑道:“哦, 那等會上任祭祀完就舉行贖罪儀式吧。”
話音剛落,長老和巫師齊齊抬頭盯著她。
根本沒人說要舉行贖罪儀式!大家說的是要流放, 你耳背嗎?!
格泉還在裝傻充愣:“怎麼了?不是說恪守祖訓嗎, 武當初不就先給厲舉行了贖罪儀式?說不定到時候神沒原諒, 天雷滾滾直接劈死了, 都用不著流放!”
臧洋:“... ... ”
哇塞,大姐頭你這話術可真高階。
這下長老也不好再說什麼,駁亡魂面子是會觸怒天神的。玩家雖有怨言,但格泉接下來的話卻令他們覺得也不無道理——
“流放還給了他一條生路,他的本事如何我們都有數,萬一東山再起可就不好了。神如果原諒, 那他還能為我們所用;如果不原諒,那麼天打雷劈,永絕後患。”
要麼生,要麼死, 沒有半死不活的選項。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同意了。攢動的人頭分散開來,向祭壇進發。
臧洋被年瑜牽著,走在隊伍的最中間,像押送犯人一樣。紅疹時不時就發癢發痛,脖子很熱,近乎能感到滾燙的血液不斷流動,然後卡在衣襟處,一會兒被布料悶,一會兒被空氣吹。
其實也不是忍不下去,但他想試探年瑜的反應,於是走著走著悄悄“嘶”了一聲,倒抽口涼氣。年瑜察覺到後,果然手一頓,繩也放鬆了。
見此,臧洋頭上又開出小花。
下一秒有人看過來,繩倏忽收緊,他手腕一痛,直接被打回原形,差點噴出國粹。
這場祭祀完完全全是由年瑜準備的,琰這兩天看著他不停上山下山,搞了一堆交接儀式不需要的東西,反倒對上了上一次祭祀的舊物,也沒過問和插手,任他去了。
年瑜將臧洋交給了嚴姝,自己登上祭壇,接過了琰的黑袍和青銅面具,穿戴整齊。黑袍不大不小,面具不偏不倚,一切都剛好合身。年瑜在過程中瞥了琰一眼,琰也看著他,兩人彷彿靈魂互換。
太陽煌煌地照著,圖騰柱上的鳳凰尾羽燦燦。正午被部落視為神權最盛之時,山腰的樹林被暖得懶洋洋,野雀眯眼假寐,叢叢雜草鬱郁蔥蔥。
年瑜拾著火炬點燃燎壇,熱氣霎時湧起,黑煙直上青雲。
供臺的中央擺著牲畜的頭顱,閉眼好似安詳地睡著。兩邊是採集或種植的幹糧瓜果,鮮亮光澤,露珠未散,還點綴著僅剩的豔豔山楂。
編鐘鼓聲深沉,鈴樂清輕,群舞詭秘,二祭司一前一後跪拜,格泉於其下一階,寬肩有力,身姿挺拔,衣擺鼓風,首領之貌已然誕生,頗有一副威嚴和穩健之風。最下階是芸芸眾生,臧洋、嚴姝、唐糖都混在其中,面色各異。
臧洋還像上次一樣,越過層層身影看年瑜隨風擺動的黑袍,只不過這次是以即將登場的罪人身份,一時惘然。他甚至有種年瑜就是神的錯覺——但如果是世界之神,那有點陌生,最好是他一個人的神。
“吾輩之命,敬告天地,願我族繁榮永昌,風調雨順,世代相傳。”
格泉擲地有聲,朗朗莊嚴,叩首祭拜。
沉悶的鼓聲隨她的話語和動作齊落,咚咚震天,驚醒萬靈。山雀被這一聲驚得紛飛,翅膀扇動風,風煽動聖火,高燃沖向天際,餘燼與玄鳥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