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正攥緊拳頭,額角青筋暴起,眼中的怒意近乎要溢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偏袒切支丹的事!身為太閣的義子,卻帶頭親近異國的神,你簡直在給太閣丟臉!”
“哦?”
秀家聞言,輕笑了一聲。
“那麼信仰正確、忠心耿耿的加藤主計頭——在加賀大納言屍骨未寒之時就配合德川內府,把太閣的託孤重臣逐出大阪,倒真是給太閣長臉了!”
清正的表情僵住,臉色瞬間鐵青。秀家緩緩起身,步伐悠閑地走到清正面前,語氣玩味,
“主計頭你自己也參加了檢地,你該清楚實際情況和片桐彙報的有所不符。即便如此……您還不搞清情況就發兵去九州平定一揆,怕不是還忘不了當年義軍圍攻熊本城的一箭之仇?”
“你——!”
這句話像是一柄利劍,直直刺進了清正的痛處。清正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他的胸膛劇烈起伏,攥緊的拳頭骨節發白。
“你還敢提熊本城?!當年是誰劃走我的熊本城,然後把我轉到備中來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早就想讓我留在你眼皮子底下,好監視我吧?!”
這句話讓秀家的眼神變得極為微妙——這家夥不是個單純的蠢貨,既然他還有點腦子,那便說明……迄今為止,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有意而為之。
“監視?我不過是為了讓你的領地安寧一些,少點鄰裡沖突罷了。離開了你討厭的人,你應該高興才對。”
“你懂個屁!” 清正的聲音裡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憤怒,“我和那個人的事與你何幹?!”
這不要臉的質問讓秀家一時間忘了表情管理,只覺又可笑又可恨,
“他是我的太傅,而你呢?“秀家的聲音很輕,卻帶著鋒利的寒意,”你又是什麼?和他很熟嗎?”
這句話徹底刺激了清正,他猛地上前一步,揪住秀家的衣襟,壓低聲音怒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父子都是什麼東西……嘴上太傅太傅的叫其實根本沒把他當人看!他在哪?!你把他怎麼樣了?!”
秀家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我不知道你在問什麼。”
“別裝糊塗了!”清正的理智已經被怒火燃燒殆盡,更加用力地扯住秀家的衣領,咬牙切齒地低吼,“九郎到底在哪?!”
秀家依舊不答,彷彿根本不屑於回應,只是用看渣滓一般的眼神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你算什麼……也配這麼叫他?”
“回答我!!!”
清正還想逼問下去,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視線無意間瞥到了什麼——
他瞳孔微縮,手指猛地收緊。
秀家的衣襟因掙紮而微微敞開,露出了鎖骨上若隱若現的紅痕。
熟悉的線香氣息,曖昧的痕跡,一切細節交織在一起,拼湊成了一個他不願面對的事實。
清正的腦海轟然炸響,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不可置信地盯著那抹痕跡,再抬頭對上秀家平靜的眼神——那雙眼睛裡沒有慌亂,沒有遮掩,甚至透著一絲刻意的挑釁。
一瞬間,清正所有的怒火都化作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他像是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後退一步,臉色難看得可怕。
“你們……”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秀家靜靜地看著他,薄唇微微彎起,笑容極淡,幾乎稱得上是譏諷。
清正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他下意識握緊拳頭,指節泛白,最終竟是連一句狠話都說不出來。
他猛地甩開秀家的衣領,像是再多看一眼都會被某種情緒逼瘋一樣,猛地轉身,大步走出了宇喜多宅邸。
他的步伐倉促得很,甚至可以說是落荒而逃也不為過。
將麻煩趕走後,秀家若無其事地回到了種著傘松的庭院內。晨光透過枝椏灑下斑駁的光影。九郎正坐在廊下,給九兵衛餵食。秀家靜靜地望著眼前這一幕——如果一切都能定格在這裡該多好。
他緩步走上前時,九郎剛把最後一塊魚肉喂給九兵衛,察覺到他的目光後,笑了笑,順手將早已備好的餐盤推到他面前。
“剛做好不久,還熱著。”
秀家低頭看了看案上的餐盤——考慮到他的身體還相對虛弱,九郎給他煮了一些相對易於吸收的食物。幾道小菜色澤清淡,卻透著極為家常的溫暖。
秀家一時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