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了多久,他就能親手斬下那個男人的首級!
“豐臣秀家……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政宗歇斯底裡地嘶吼著,帶領旗本向著豐臣主陣猛沖。在風雪中飄搖的豐臣旗幟看上去近在咫尺,但卻不知為何無法觸及……
可惡……那個混蛋到底在哪?
殺紅了眼的政宗全然忘記了人取橋之戰時,自己由於孤軍深入,追擊敵兵,反遭敵兵包圍的往事……
就在此時,風停了,天地間瞬間清晰起來。
皚皚白雪中,政宗總算看見了桐紋旗下的男人——那個昔日喜歡穿金帶銀的貴公子,如今身著黑紅的甲冑,遠遠望去如同暗夜中燃燒的火焰,連同他頭盔上金燦燦的日輪也變得格外詭異。
望著已經快要殺到跟前的政宗,秀家並未慌亂,靜靜停留在原地,冰冷的眼神中透著一絲嘲諷。
“給我殺了他!”
政宗怒吼道,身邊的龍騎兵立即將槍口齊齊對準了秀家。然而正在這時,兩側的山坡上忽然揚起一片黑壓壓的箭雨,鋪天蓋地地射向政宗的部隊。幾名親信為了護住政宗紛紛中箭……
他抬頭一看,石田家與真田家的部隊竟從山地形成了兩麵包抄!
“伊達政宗,你的伎倆早已被刑部大人識破……放棄抵抗吧。”
“呵…………放棄抵抗?然後跪著向那隻小猴子請罪?”
望著山間那抹鮮紅的赤色,政宗冷笑著,眼睛裡閃爍著倔強與瘋狂,
“你們以為……我還會像你們一樣跪著活嗎?!”
他架起了隨身攜帶的鐵炮,將槍口瞄準了秀家。
“小十郎……再等等我……我會先讓他給你償命!”
正在他開火的瞬間……風向變了。
山谷中並未傳來槍響。
望著撲打在火繩槍上的雪花……政宗意識到,火器啞火的事正好不湊巧地發生了。嚴寒的冬季並不適合使用火器……他深知這些火器的弱點。
但這次奇襲是他逆轉戰局,為小十郎報仇唯一的機會。
這場豪賭……他終究還是失敗了。
伊達政宗被俘的訊息很快就傳到了仙臺城……伊達的家臣開城投降後,秀家見到了被軟禁的伊達秀宗。
安撫秀宗的情緒後,他問秀宗打算如何處置自己的父親。當秀宗說出他以為秀家想要聽到的答案時,秀家臉上卻顯露出一種難掩的失望,輕輕搖頭後,他轉身離開,未再多言。
望著秀家漠然遠去的背影,秀宗愣在原地,心裡逐漸明白了一個殘酷的答案:伊達家不會再有家主了。
離開秀宗後,秀家單獨去見了這場叛亂的主使,那個讓他恨之入骨的男人。昔日風光無限的陸奧守,東國貿易的代理人,如今就像一頭被鎖住的困獸,瞪著血紅的眼睛森森地注視著他。
這種眼神讓秀家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那個在失去九郎後,無時無刻不想著將仇人碎屍萬段的自己。
“你是不是恨不得殺了我?”政宗齜著牙,露出一抹陰冷的笑意挑釁道:“殺了我,就像你殺死小十郎那樣,讓我死無全屍!”
秀家審視著政宗被恨意扭曲的嘴臉,俯下身,冷冷地答道:“殺你?看到你現在這幅模樣,我還真捨不得殺你。現在……你恐怕是世上唯一一個,能設身處地明白我有多痛的人。”
這句話激怒了被鎖住的困獸,他死命掙紮著,恨不得撲到秀家身上撕咬,他越是掙紮,秀家臉上的笑就越發諷刺。
“心愛之人慘死之時,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的滋味如何?”
“你這混蛋!!!”
政宗厲聲嘶吼著,血絲布滿了他的眼瞳。他像一頭瘋獸般咬牙切齒地想撲向秀家,但四肢被緊鎖,只能徒勞無功地掙紮著。無論如何用力,他始終無法接近這個咫尺之遙的仇人。看著他的無力掙紮,秀家眼中寒意更盛。
待政宗漸漸放棄掙紮,秀家漠然補充道:“他臨死前都還在惦記著你……想提醒你無論如何不要做出沖動的事。看來他失策了。”
政宗眼底的怒火燃燒殆盡後,憤怒化作陰毒的譏諷,他自嘲般說道:
“我只後悔當年自己瞎了眼,沒全力支援家康,讓你們這些豐臣的狗活到了現在!”
“呵……若不是三成當年努力為你斡旋,伊達家早就被義父滅掉了。三成待你不薄,是你野心過大,欲壑難填,才有今天的下場。”
“石田三成?”政宗嗤笑一聲,眼底閃過一抹輕蔑,“他可從未將我當成自己人。我對他掏心掏肺,但在他眼裡,我伊達政宗不過是一個永遠站不到豐臣那頭的外人罷了。”
秀家並未理會政宗的詭辯,他冷笑一聲,“你會被視為外人,是因為你不能共患難。在我們押上一切的賭局中,你見風使舵、待價而沽,又豈能奢求真正的同盟?”
“已經不重要了。三成不過是豐臣家的一條狗,看本家的心情隨時可以被踢到一邊去,大阪那場不公的審判就是最好的例子。”
政宗的眼神忽然變得陰狠,他戲謔地說道:“而你心心念唸的彌九郎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