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英吉利僱傭海盜,擾亂我國海上商路的證據啊!當年……彌九郎拼死帶回來的證據上寫著同樣的字。但佐吉不論如何解釋都無人肯信!現在,你信了嗎?”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被外寇暗中插手的戰爭。
對於英吉利來說,只要除掉彌九郎這個親近葡萄牙的切支丹大名,天主教在日本的影響力就會蕩然無存。
對於忌憚佐吉的人來說……只要除掉彌九郎這個新政最大的執行者和支持者,佐吉的新政就廢了。
於是,這兩派人馬一拍即合……策劃了隱岐島的海戰。
而今,自斷臂膀的豐臣家……已經沒有可以和外寇匹敵的海將了。
清正沉默了許久,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紀之介,我相信你的話。因為前些日子的海戰裡,我被那群海盜打得沒有一絲還手之力。”
令清正難以啟齒的是,那場海戰的失利讓他對接下來的戰鬥相當悲觀——從魚津城到直江津,支援的部隊唯有沿著海岸行軍,而這也意味著他們必然會像前田家一樣,面對海陸夾擊的局面。
“如果不走魚津城—直江津線,只能繞道飛驒和甲信的山路。但問題在於,那不僅會延長行軍的路程,補給也是大問題。等我們繞山到了春日山城,恐怕戰局已經塵埃落定了。”
“我可以從山路奔襲過去。”
清正目光堅定地盯著地圖,注視著那片山巒起伏的飛驒和甲信,胸腔裡彷彿有某種未竟的執念,燒得他心神不寧。
“昔日和那家夥在朝鮮競速的時候,我繞過更遠的路。”
“虎之助……時至今日,你還是沒放棄贏過他這種想法啊。”
吉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本想說現在不是在這種事情上爭強好勝的時候,但又不得不承認,這或許是眼下唯一的突破口。
“既然如此,我會留在加賀,聯合利政、秀包等人從正面牽制伊達成實,製造我們仍試圖從海路突破的假象。你若走山路,可先與上田城的真田昌幸會合……我將修書一封與他,讓他也為你出出主意。這位可是我親家,你得對他客氣點。“
吉繼說罷,用纏滿繃帶的手伸向了硯臺,顫抖的手指卻幾次也沒握住筆。清正奪過了他手中的毛筆,表示自己可以代寫,吉繼不禁又感慨起了清正的轉變。
“虎之助現在可真是體貼啊。改日我一定要親自到備中去拜訪這位夫人,向她好生道謝。“
“你就別打趣我了……放心吧,就算昌幸不是你親家,我也不會小看真田家的人。南線的戰局……全看你那女婿在小田原的表現了。”
誰又能想到,當年在諸多大名的夾縫中求生存的信濃村夫,如今在此戰中已經如此舉足輕重呢?
想起那位火焰般閃耀的將星,吉繼陷入了沉思。
信繁是個可靠的孩子……即便如此,這仍會是一場苦戰。
自從北條氏覆滅後,小田原城年久失修,防禦早已不如當年,因此,真田家和德川家的防禦工事大都是在舊外郭的基礎上修複加擴建的新城牆。雖然這些工事不論在裝備還是佈局上都格外精妙,然而趕出來的防禦工事在南蠻炮火的壓制下終究還是漸漸露出了頹勢……
站在二之丸高處的秀康望著不斷受損後又被反複修複的城牆,眉頭緊鎖,內心的憂慮無以言表。
德川秀康知道,真田信繁一直在等待著一個防守反擊的機會。
但疲於搶修的他們現在更像是陷入了被動防禦的漩渦裡。就算城牆經過連夜的修修補補,勉強能支撐住,城中眾將士的心情卻已如這修補的磚石一般鬆鬆垮垮,不知何時會倒塌。
彷彿是預料到了外牆遲早會被攻破,信繁的親信堀田作兵衛已經開始動員一些普通的木匠和手藝人加入到防禦工事的行列當中。信繁的計劃不言而喻——必須在外牆被攻破前加固第二道防線,若外城不保,便在城內進行持久戰。
“信繁……你打算放棄擴建的外城牆?”
“並非放棄,而是未雨綢繆。”
信繁的回答讓秀康眉頭皺得更緊了。
“所以……你真的打算和這座城共存亡,為豐臣家守到最後的防線陷落為止?”
面對秀康的質問,信繁顯得異常平靜,也答得格外坦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