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的父親不同,從一開始就理所當然享有最高權力的他,並不明白與這份權力等重的責任為何物……
所以他沉默了。
而被他一直視作束縛的母親此時反倒成了唯一那個護著他的人……
“不可,秀賴公是豐臣家的未來,怎麼可以像武將一樣去做賭命的事!”
這種說法不出意外讓毛利秀元等武家大名感到了詫異……如果說出這種話的人是大野治長,清正估計以及把那人揍一頓了,但奈何澱殿是天下人的母親,幾位大名也不好在此事上過於計較。
但外姓大名們可就沒那麼好脾氣了。
“太閣的天下也是他打出來的。”
毛利秀元盡可能平靜地說道:“秀賴公可知,當年太閣攻打小田原,也是親自出徵。”
“你們一個個都是何居心,要逼秀賴親徵?!”澱殿眼中閃過一絲慍怒,“秀元大人,這等危急時刻,您不去沖鋒陷陣,卻要慫恿秀賴公以身犯險?你們毛利家不會以為自己真能像關原之戰時那樣坐山觀虎鬥吧!?”
面對澱殿的質問與幾位奉行的譏笑,被揭開傷疤的秀元壓著怒火,不卑不亢地反駁道:“我並非想要推卸責任。只是,除了天下人本尊,在坐的任何一人都只不過是大名,根本沒有動員全國其他大名的資歷和威望!澱殿也不希望把調動全國的權力……交給早有前科的毛利家吧?“
秀元的反問讓澱殿和奉行們面面相覷,一時間場面僵持不下。
就在此時,利政也皺著眉頭附和道:“澱殿,在坐的大老……論資歷和威望,的確無一人能夠調動全國大名參與這場合戰。大和大納言豐臣高吉),安藝宰相毛利秀元)等人的見解不無道理。”
澱殿看著資歷尚淺的利政,感慨著諾大的豐臣家竟再無像前田利家那樣的支柱。
“除了秀賴公,就真的無人能統領全軍了嗎?”
澱殿無力地掃視著一張張年輕的面孔,最後目光竟像是看救命稻草一樣停在了秀家的身上。
“文祿慶長之役時,你是總大將。關原之戰時,你是西軍的總指揮……你為何不能像當年那樣……!”
“當年……”
秀家望著澱殿,一邊嘆息,一邊無奈地說道:
“當年……不論是文祿慶長之役,還是關原之戰……我雖是名義上的總指揮,但真正的軍力排程與後勤保障全賴石田右府的支援。我不過一介武夫,若要再度擔任總指揮,石田右府是必不可少的。”
提到三成的名字,秀賴的神情變得更加凝重,澱殿的臉色也肉眼可見地有了變化。
“我可以給你排程其他大名兵馬,還有全國資源的權力……負責後勤的人你也可以從在坐的任何一人當中選,但石田三成不可複出!”
秀家沉思了片刻,等待他答複的每一刻對澱殿與秀賴都格外煎熬。
最終,他點頭答應了澱殿的條件。
“若如此,那麼佐和山的兵馬也在我調動的範圍之內吧?文祿慶長之役時,我親眼見識過幾位能徵善戰的武將在戰場上的表現,比如藤堂高虎、後藤又兵衛、毛利勝永。現在後藤又兵衛在石田右府麾下,我想借調他作為我的部將。”
“毛利勝永倒是沒什麼,藤堂高虎是戴罪之身,後藤又兵衛不僅效命於石田三成,還是黑田如水那個叛徒的弟子……”
“不行嗎?”
大野治長還想再說點什麼,但秀家直白的質問卻讓他感覺如鯁在喉。
“當下正是用人之際,如若備前宰相需要高虎,我沒有任何意見。”
高吉的表態讓澱殿也欲言又止。秀家已經退讓到了這一地步,澱殿和秀賴也已經沒有繼續刁難的餘地。比起讓秀賴公親徵,這已經是最穩妥的安排。
最高指揮的人選談妥後,秀家便直接進入了戰略部署的階段。他緩緩站起,手指輕輕劃過一幅地圖,目光凝重地盯著甲斐的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