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八姬並不害怕自己被送入牢獄,因為大阪的天守閣和牢獄並沒有本質的區別。她昂著高傲的頭,走向了試圖向她興師問罪的人……眼神裡沒有一絲悔意。
“我敢承認的事,澱殿你敢承認嗎?”
“什麼?!”
五郎八姬的話讓所有人都露出了震驚與詫異的神情,澱殿費解地問道:“承認什麼?”
“記性突然這麼差了嗎?”
五郎八姬別有用心地看了秀賴一眼,冷笑一聲道:“我嫁給秀賴公之後,你不但讓秀賴公冷落我,疏遠我,還在賜予我的薰香裡下毒。我不過是把那些側室變得和我一樣罷了。”
“一派胡言!”
“不信的話,可以讓禦醫也檢查一下我屋裡那些薰香啊!檢查一下我的身體也無妨!!!反正秀賴公也一直在冷落我,這種藥下與不下又有什麼區別呢?!”
秀賴不解地望著母親,懷疑的目光讓澱殿既委屈又氣惱。更令她措手不及的是,五郎八姬的薰香裡居然真的放了會導致女子不孕的麝香……一時間,這場豐臣家的宮鬥鬧劇在大阪鬧得沸沸揚揚。
丹對於到底是誰先毒了誰沒有任何興趣。
不管是澱對五郎八姬下毒的事情是真是假,五郎八姬讓茱莉亞受到傷害的事已成事實。
他現在只想潛入大阪城……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彷彿是預知到他會這麼做一樣,在他出發之前,曹太郎來到了堺的宅院。
“你要阻止我嗎?”
曹丕靜默地望著男子閃爍著戾氣的雙眼——上一次自己看見這樣的眼神,還是在他父親被大明國的宦官以通倭罪害死的時候。
“當年你要為父報仇……我沒勸你。因為你那時已經孤身一人,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東西。那是你可以去拼命的條件。”
他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別在丹腰間的唐笛——錦衣衛和忍者從不會在身上攜帶多餘的東西。除非,這是無法割捨的東西。
“但現在不一樣了……如果你再有個三長兩短,那個舉目無親,一無所有的人就會變成茱莉亞。你是想現在去跟伊達家的人拼命,還是……讓他們的腦袋在脖子上多掛幾天,然後用這些時間去陪伴自己唯一的親人?”
那雙眼睛裡的戾氣被一種更加強烈的情緒取代了。
當夜,他並沒有潛入大阪,而是來到了孤兒院旁,他和茱莉亞定下誓約的教堂……當他望見那個對著聖像祈禱的背影,他的心被狠狠地揪緊了。
“茱莉亞……”
“你來了啊。”
茱莉亞轉過身,朝他露出一絲淺笑。然而,即便是在暗夜之中,丹依舊能看見她憔悴的面孔上還殘留著淚痕。
“黑木醫生說……我今後很可能無法生兒育女了。這就是上帝對我的懲罰吧。”
“別說這種傻話!什麼懲罰?!該被懲罰的人明明是伊達家的混蛋!”
“別去找伊達家……”
茱莉亞站起身,輕輕走向了自己最愛的人,捧著他的臉。看著他因為自己所遭受的傷害而痛不欲生的模樣,她不知該如何說出真相……
然而,她是無法在上帝面前撒謊的。
“丹……我是醫師,一種藥……什麼劑量後會有什麼症狀,我最清楚。五郎八姬那些卡斯特拉裡的劑量……對於孕婦來說是致命的,但對於未孕的女子通常不會出現明顯的症狀。所以……為了將她下毒的事實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公之於眾,我對自己用了同樣的毒。”
她盡可能以平靜的語氣說出這個殘酷的真相。可是,這並不能減輕她在心愛之人眼中看到的刺痛……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一定要傷害自己……
他握住了茱莉亞冰冷的手,卻問不出這些話。他害怕茱莉亞從他的話語裡聽到哪怕一絲譴責的味道。但他的眼神卻無法撒謊。
“從五郎八姬身上,我確認了一件事。父親的死……和伊達家脫不了幹系。所以……為了複仇,我做出了違背信仰的事。上帝說,人的身體是聖靈的殿……而我卻透過自殘的手段來複仇。正因如此……我才會遭受到懲罰,失去生兒育女的能力吧。自甘墮落的靈魂,又怎麼可能得到上帝的原諒呢?”
茱莉亞苦笑著,她的眼中沒有淚水,在丹看來卻如同被割裂一般……紅得彷彿在淌血。她撫摸著愛人的面孔,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