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茱莉亞知道,如果繼續吃那種糕點……她腹中的孩子會死。
而胎死腹中的母親……通常也會失去性命。
“我是為了調查父親的事才入宮的。我曾下定決心,除了查明父親遇害的真相,我絕不會幹涉其他任何事,更不會參與女人們之間的戰爭。可是……刑部大人……如果目睹一場惡行,且自己有能力去阻止……我是否應該冒險去做?”
刑部望著眼前模糊的輪廓,微笑著,溫和地答道:
“我只知道行長一定不會希望你以身涉險,至於其他什麼應該不應該……在我看來,你希望不希望更為重要。”
眾人皆戰於己身之戰場。
吉繼本想告訴她:有些戰爭,不該由你去打。
但是,提到行長的名字後,茱莉亞卻下定了決心……
當年,在平壤……她的養父本來只需讓自己這個家破人亡的孤兒自生自滅。但他卻將自己這個朝鮮人收為養女,不顧各種爭議與謠言,視如己出地帶在身邊。
為了阻止無謂的戰爭,養父冒著全家被殺頭的危險欺君罔上,極力爭取和談,哪怕被誤解,被視作通敵叛國的奸佞也在所不惜。
她做不到養父那般……
但至少……眼前這對母女,她還有能力去救。
當阿竹將自己縫制的護身符送給茱莉亞,並且對她的善意表示感謝的時候,茱莉亞終於再也按捺不住這份心情。
她為阿竹親手製作了一份卡斯特拉,這讓阿竹喜出望外。
“想不到你不僅是醫師,廚藝居然這麼了得!”
品嘗茱莉亞親手製作的卡斯特拉後,阿竹意識到五郎八姬的卡斯特拉味道有些不同。但本就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阿竹只是下意識以為這是不同的糕點口味的差異。
“我在茶會上吃到的卡斯特拉,有點微微的苦味,和濃鬱的甜味相襯,似乎恰到好處……我還挺喜歡那種味道,禦臺五郎八姬)大人見我喜歡,還多給了我一份。”
聽聞阿竹已經無意中吃下了大量的寒性藥物,茱莉亞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她握住了阿竹的手,強忍著哽咽說道:
“不是的……真正的卡斯特拉,並不會有那種微苦的味道。”
在那以後,阿竹以身體不適為由,再也沒有參加過五郎八姬的茶會。
但是阿竹還是難産了……
阿竹分娩的那天,黑木先生或許是礙於茱莉亞朝鮮人的身份,亦或是害怕茱莉亞因為阿竹在生産過程中發生什麼意外而被治罪,並沒有讓茱莉亞出面。
阿竹在分娩的過程中痛暈了好幾次,痛苦的慘叫聲連在外面等待的秀賴都聽得心裡發怵。他命令僧侶們為阿竹誦經祈福,彷彿那些助唸的聲音能夠蓋過撕心裂肺的慘叫,而陪伴在他身邊的秀家則彷彿是想起了某些往事,神情變得異常凝重。
‘為什麼不讓我出面?因為之前那些藥,阿竹的狀況危險……’
‘正因為這樣,才不能讓你被牽扯到這種事情當中。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九郎會傷心的。’
‘若換做父親,他會坐視不管嗎?’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戛然而止……但並沒有嬰兒的啼哭聲。
阿竹又昏死了過去。當她好不容易蘇醒,等待著她的卻是更大的痛苦。
斷斷續續的慘叫讓秀家想起了曾經的阿豪……他用了很久才意識到,阿豪為他生兒育女根本不是什麼妻子的幸福,而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
比他更早意識到這點的秀賴已經嚇得臉色慘白。
“情況這麼糟,實在不行只能保小了……秀賴公好不容易才有了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