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以前是那麼喜歡海……為什麼……他最喜歡的大海卻埋葬了他?”
一夜的大醉後,鹿兒島的海風吹得秀家渾身發涼。回過神來,才發現昨日和自己一塊飲酒島津老爺子帶著豐久和忠恆前來送行了。他收起摺扇,向老爺子行了個禮,
“昨夜喝多了,酒後失言,還請老爺子不要介懷……”
“無妨……是我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你一直思念著行長……其實,我也十分思念他。”
秀家的眼中閃過一陣灼痛,但隨即又變得穩重了起來。
“我走之後,尚寧王和琉球的眾臣就有勞諸位安頓了。”
“放心,這傻兒子會好生賠禮道歉的。喂,是吧?!”
老爺子敲了敲忠恆的腦袋,還沒酒醒的忠恆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回到大阪後,我會好好和秀賴公商議接下來與琉球合作的事宜,並且喂島津家爭取到代理的機會。但此番與琉球交惡雖然是一場誤會,本家恐怕還是會降罪……因此,開始幾年和琉球經商的利潤很可能……”
“我明白,我已經一把年紀,比起我還能撈著什麼好處,更重要的是怎樣才能造福子孫。”
老爺子說罷,晃了晃眼前的傻兒子,“真是的,一點也沒繼承我的酒量。薩摩男兒怎能不會喝酒?”
看著眼前這對這麼多年都還能繼續打打鬧鬧的父子,秀家的心情變得格外複雜。如果不是老爺子將兩個同樣酩酊大醉的傻兒子從床榻上拉下來給秀家送行,秀家今日便是孤身一人回大阪了。
昔日,宇喜多騷亂之後,若九郎沒有上洛……自己應該也是這樣吧?
正這麼想著,鹿兒島的海港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備前宰相,請慢走!”
“兵庫頭小西兵庫頭,小西行長的嫡子),你不是該在宇土?!”
看見兵庫頭穿著和父親相似的南蠻服朝自己跑來的時候,秀家的視野一時間變得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睛,又將淚水憋了回去。
“我聽說了……你和尚寧王化幹戈為玉帛的事。父親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傻孩子,你專程從宇土趕來,該不會只是為了……”
秀家的聲音有些哽咽,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在這孩子面前哭出來。兵庫頭點了點頭,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
“是的。我想告訴你……不必為我擔心,我會像你一樣繼承父親的遺志,把宇土經營得很好。你也要保重……總是為別人考慮,偶爾也要考慮下自己。我會向上帝祈禱你一切安好。”
望著那枚曾經戴在九郎脖子上的十字架,秀家的眼神有些落寞。你們的神……真的不會唾棄我嗎?
或許是不願讓兵庫頭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他輕輕抱住了眼前的男孩,
“太傅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秀家登上去大阪的船隻後,兵庫頭在海港呆呆地站了很久。小時候,他也經常站在碼頭,目送父親出海……每當父親登船之前,都會抱著年幼的兵庫頭溫柔地告訴他,自己很快就會回來。
他依稀記得,去隱岐諸島清剿海賊的那次,父親沒有像往日一樣抱著他說同樣的話……那時的父親注視著他的眼睛,告訴他:兵庫頭已經是個男子漢了,自己不在的時候,要像一家之主一樣保護好這個家。
或許那時候……父親就知道自己此行會兇多吉少吧。
“父親……我會保護好這個家的。”
兵庫頭瞪著水汪汪的眼睛,遙望著漸漸消失的船帆,眼眶已經變得微紅。他告訴自己,作為一個已經成年的男子漢,他必須成為小西家的支柱,絕不能再輕易落淚……直到一隻手牢牢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的父親也走得早,所以我明白這種感受……”
失去父親島津家久之後,伯父島津義弘雖然論壇體一直叫鬼叔叔但其實應該是伯伯,我的錯)就成了自己父親一樣的存在。伯父對自己視如己出,不管去哪都把自己像親兒子一樣帶在身邊。現在的備前宰相對於兵庫頭來說也是這樣的意義吧。
“好不容易來趟薩摩,不如在這邊多呆幾天?我可以帶你去鹿兒島周圍轉轉,啊……當然如果你不介意家裡有很多貓的話,也可以住我家。”
豐久剛說完就被義弘老爺子往屁股上踹了一腳,“你還好意思讓人住你家啊?先把你那狗窩一樣的屋子收拾好再說!”
“收拾過了!已經收拾過了!每次收拾完都被貓弄亂了嘛!”
此時,從九州出發的秀家尚未得知,自己在九州處理琉球事宜的時候,大阪發生了幾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