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在右府大人心裡已經比那隻死貍貓還糟糕了嗎?”
“你以為呢!”
左近用關愛馬鹿的眼神看著一見面就又開始拌嘴的二人……
明明剛才馬鹿主公還哭得梨花帶雨的……現在吵幾句就又精神了。
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馬鹿。
不過……主公苦心經營的新政以如此卑鄙的手段被毀,身邊的友人又相繼遇害,最終還被奸臣彈劾……這位有仇必報的曹太郎真的能咽的下這口氣嗎?
將主公安頓好後,左近看見曹太郎悄然離開了府邸。但他並沒有將這個訊息告知主公。
因為……對於發生在主公身上的事……左近也心有不甘。
然為人臣者,有人臣不能逾越的界線。
曹太郎啊……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
離開石田屋敷後,曹太郎拜訪了刑部的府邸。吉繼的房間也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次日便要和三成一道離開大阪,回各自的領地。
“聽那家夥說,你也要辭去奉行之職了?”
“是啊……到時候你二人可以常來敦賀。若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獨自來也沒關系。”
不論是離家出走還是大聲密謀,隨時歡迎……
吉繼露出一絲淺笑,已經習慣被大陰陽師調侃的曹丕並沒有否認三連,反倒頗為坦白地說道:
“你也可以來佐和山。佐和山雖然簡陋,但你住的地方會好生安排的。”
兩人相視一笑,但笑顏很快又被近日的愁雲沖淡了。
“曹太郎別說笑了,以我這病體,待回到敦賀,只怕……”
吉繼沒有說出接下來的話。從關原之戰後,他就一直靠著某種信念支撐著這具殘軀……
他想見證佐吉夢想中的那個治世。
但現在,這份夢想被佐吉絕不會背叛的物件親手踐踏了。
吉繼不知道佐吉退隱後,自己這份信念還能支撐多久。
“別這麼說。戰鬥還未結束……德川內府如日中天的時候,他也曾被趕出大阪。此番彈劾三成,本家行動迅速,並沒有給東國的盟友任何反應時間,不過……一旦山城守、甲斐守等人得知此事,絕不會善罷甘休。”
“德川內府是佐吉的敵人。但是……這次要將佐吉趕出大阪的……”
吉繼知道,佐吉並非缺乏反抗的勇氣。昔日,為了豐臣家的幼主,他甚至敢同時面對德川內府和黑田官兵衛這兩個可怕的敵人。之所以遭受了此等不公還未反抗……說明他已經察覺到了……
讓他遭受如此不公的人……並不僅僅是君王身邊的奸佞。
否則,僅僅是伊達政宗一個跳梁小醜,又怎可奈何得了他?
他是在清醒的情況下放棄了抗爭。
“我知道。是他絕不會傷害的人。”
“佐吉是為了我們才不得不做出妥協的。為了還活著的人……佐吉還有不能失去的東西。”
如果自己去和泉的途中死於刺殺……會不會不一樣?
彷彿是察覺到了吉繼的想法,曹太郎趕忙打斷了他,“你怎麼也變得喜歡胡思亂想了?現在行長已死,他又遭受主君的猜忌,如果連你也不在他身邊,他就真的孤立無援了。就算他真的會因為那種事産生反抗的決心,一個孤立無援的馬鹿能做得了什麼?”
“彌九郎啊……”
提起行長的名字,吉繼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關原之戰,他們一同舉兵,共謀大事的時候……吉繼本以為自己會是他們當中最早死去的那個。
就算自己離世,佐吉身邊至少還有彌九郎相助……
他曾是這麼想的。
然而……誰又能想到,彌九郎竟先一步離他們而去。
“哎呀……果然是病得太久,變得糊塗了嗎……”
吉繼輕嘆一聲,消瘦的背脊上竟已冒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