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八郎的名字,行長的身體似乎僵了一下。他低垂著頭,輕聲說道:“抱歉……”
“太傅,請別說這種話……八郎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懇請你不要再這麼對他……不要再把他從你身邊推開。”
“豪姬夫人,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豪姬見行長還在裝糊塗,索性握著太傅的手,開門見山地答道:“還要我說得更直白一些嗎?我和八郎現在已經不是夫妻關系。但他依舊是我最在意的人。作為他的家人,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他深愛著你……這是他早已親口告訴過我的事。我從未見過他像那天晚上那麼痛苦的模樣。”
“他……早已告訴你了?”
豪姬的話讓行長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眼神開始遊離,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一股難以言喻的愧意正像鑽心的毒酒一般在他胸腔裡蔓延。
八郎是什麼時候告訴豪姬的?豪姬夫人在那之後經歷了怎樣的痛苦?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是的,他早就告訴我了。”豪姬的聲音很溫柔,也非常堅定,“他說過他從兒時起就愛慕著你。所以……他將我從妻子的義務中解脫了出來。”
“豪姬夫人……都是我不好……”
行長的話語已經變得哽咽,他想要向豪姬行禮,卻被豪姬阻止。她扶著行長,平靜地說道:“太傅,這沒什麼不好的。我對八郎從一開始就不是那種感情。他的坦白只是讓我確認了這點。或許您應該重新考慮一下。比起因為名聲受損而失勢……更令他害怕的是他你棄他而去。”
“我……我從未想過要棄他而去。” 眼眶已經微紅的行長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他的呼吸變得格外沉重,壓在心頭的悔恨與歉意令他喘不過氣來。
一直以來,他都自以為是地給八郎最好的安排……實際上,八郎從一開始就知道什麼才是真正不可割捨的東西。
“你會去見他嗎?去親口告訴他……你並沒有拋棄他?”
望著豪姬期待的眼神,行長心中百感交集。最終,他決定向她坦白一切。
“在西國的事情結束後,我會好好和他談談的……”
“西國的事?”
“是的……西國的海域最近海盜猖獗,我打算親自去清剿這幫海盜。但這並不是我真正的目的。我需要蒐集足夠的證據,驗證一個猜測……”
豪姬聽了行長的話,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擔憂。
“是八郎最近說過的……那群海盜背後有南蠻勢力的事?”
“正是。”
“你這樣很危險……”
行長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但我必須去做。唯有找到足夠的證據,才能證明八郎和三成阻止東國貿易並非為了結黨營私……只有這樣才能重新贏回本家的信任。”
豪姬靜靜地聽著,她知道再勸也無法改變小西行長的決定。但她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他們不是尋常的海盜……現在本家不會允許你調動西國的大名,難道你打算僅憑你和你的宇土眾……?”
“放心吧,豪姬夫人……雖然南蠻勢力擁有比我們更好的武器,但這畢竟是我熟悉的海域。”
提到海戰,行長臉上露出一絲胸有成竹的笑意。他轉過身,從櫃子上拿下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他將小盒子鄭重地交給了豪姬。
“還請夫人替我將此物轉交給八郎殿……不要告訴八郎我準備以身涉險的事,因為……會回來找他的。”
那個盒子很輕,裡面像是有些零零散散的小東西。
直到將盒子帶回秀家身邊,豪姬才知道,這個精緻的小盒裡裝的只是幾顆松果。那是九郎隨秀家回岡山時收集下來的。
拿到盒子的秀家高興得像個傻孩子。
然而……他並沒有等來行長凱旋而歸的訊息。
等待著他的……是行長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