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兵衛讓士兵架起鐵炮,掩護本隊撤離,自己則提槍策馬從斷橋上一躍而起,帶著一眾旗本沖向了逼近的車懸。
望著因為自己的自負而身陷險地的黑田武士們,長政深吸一口氣,他摘下了那頂會增加風阻的頭盔,策馬躍過了斷橋……狼狽的模樣被前來援護的家臣和士卒看在眼裡。
“快撤吧,少主……帶著殘餘的部隊和井上之房會合。至於這裡……就交給我來殿後!”
太兵衛沒有回頭,抄著日本號就消失在了白色的車懸陣中……
黑田長政咬著牙,帶著殘部朝井上之房把守的關隘奔去,才回到大營就命令井上之房向前田慶次發起攻擊。
“直江兼續和前田慶次在耍我們!上杉軍現在和大谷吉繼在一起……現在在陣前叫罵的才是疑兵!”
“是嗎?你所看到的真的是上杉軍?”
“千真萬確……他們都用出了車懸陣,難道還能是別人嗎?!太兵衛為了救我已經陷入了危險……我們沒時間了!”
黑田長政指著門外那個騎臉跳舞的靚仔,正要下令出擊,井上之房卻仍有些猶豫,
“少主,你先冷靜下來,這件事有蹊蹺……大谷吉繼怎麼可能指揮上杉家的車懸陣?太兵衛親自殿軍救你,就是為了讓你穩住大局。現如今,斷不可再貿然出擊了。”
“那可是能夠將千軍萬馬指揮自如,在關原之戰中逆轉戰局的男人!他能指揮上杉家的車懸陣又有什麼稀奇呢?機不可失,趁著上杉軍主力都不在這邊,我們速速出擊,生擒前田慶次和直江兼續……”
早已上頭的黑田長政已經無心聽井上之房的勸諫,他重新戴穩頭盔,帶著營地裡的黑田武士殺向了還在營地前唱跳的慶次。
望著張牙舞爪的黑田軍,前田慶次吹了個口哨,一匹漂亮的黑馬從林間沖出,他翻身一躍,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姿勢坐上了馬背,
“走咯,松風,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這匹名為松風的黑馬乃是不可多得的良駒,其疾如風,輕輕鬆鬆就能將黑田的追兵甩開老遠。確信上杉軍目前還在和母裡太兵衛糾纏的黑田長政徑直朝著上杉本陣的方向殺去……
如他所料,本陣看上去相當空虛。直江兼續此時正佇立在本陣中央的高臺上,如同傳說中那位在空城上彈琴的諸葛丞相。
然而空城計這種東西根本唬不住他黑田長政。
“束手就擒吧,山城守!你們已經……”
“黑田長政,你可識得謙信公的車懸陣?”
隨著兼續舉起軍配,毘沙門天的軍旗也出現在了原野上……
“什麼?上杉軍不是在……”
“你出生在西國……沒能親眼見過謙信公的車懸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兼續淺笑一聲,隨後振臂高呼道:“上杉的將士們啊……一同取得義之勝利吧!”
黑田軍的異常動向讓伏見城的毛利勝永看在眼裡。主帥一旦出現動搖,軍中的陣勢和士氣會産生明顯的變化……現在正是破局的時機。
於是……宇治發生激戰之時,伏見城的大門開啟了。
這位名叫毛利勝永的年輕人親率八百將士奇襲了城外的黑田本陣。當黑田長政和井上之房的部隊狼狽撤回伏見城下時,他們的營地已經亂成了一片……想到後面還有追兵,自知大勢已去的黑田長政只得收拾殘兵撤回大阪。
黑田如水看著狼狽逃回來的兒子和當年揮淚斬馬謖的孔明一樣欲哭無淚。自己上輩子究竟造了什麼孽才生了這麼個馬謖,而且還不能揮淚砍了?
如水一邊重賞了在八尾、若江險些生擒小西行長的後藤又兵衛,一邊把自家這位馬謖教訓了一番。雖說長政是自己親生……但連如水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繼承自己軍略才能的人其實是後藤又兵衛這個弟子。
“如果長政能像又兵衛一樣可靠就好了。”
那時的黑田如水並未想到,這樣一句感慨,竟在黑田長政心裡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解了伏見城之圍後,上杉、真田軍以及由大谷吉繼從岐阜帶來的部隊也順利與石田三成在大阪城下會合……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的戰鬥將不僅僅是兵戈之爭……
只要朝敵之名一天扣在三成頭上,他們就無法做到真正的師出有名。
所有人都沒想到……事情的轉機,竟然是一場由細川藤孝發起的和歌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