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上的手腕,管理家臣的心術,這些東西都能在日後慢慢學會。重要的是,自己這位少主有一顆本性善良且堅忍不拔的心。
倘若假以時日……他定能成為一個更加可靠的家主。
只可惜……眼下的環境,容不得少主以自然的方式成長。
行長留在岡山,除了協助處理善後事宜之外,還有另一層原因。
“事情就是這樣。長船紀伊守的意外死亡有蹊蹺。是有人有意讓他死在了那個時間節點上。“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和一個險些殺死少主的人共同調查宇喜多家的事。然而不得不說,這位能獨自潛入順天城的少年,不論是滲透能力還是蒐集證據進行推理的能力都是尋常忍者無法比擬的。
“是德川家……還是反長船派?抑或是……二者共謀?”
“他們的利益相同。一個想要鏟除政敵,另一個……想要逼宇喜多中納言退位,再推上去一個容易控制的傀儡。是否是共謀重要嗎?”
他說得沒錯……這兩派人的目的,不論是哪一條,都正好踢在自己的底線上。
“可少主還是拒絕了刺殺左京亮的提議?”
“就算是和堂兄鬧到了那一步,他終究還是跟某個連兒子都能下得了手的老烏龜不一樣。”
行長嘆了一口氣,
“所以他才會在自家的官場上輸給內府。”
少年哪壺不開提哪壺地打趣道:“但也正因為這樣,所以才在順天城撿回一條命,不是嗎?”
“你還有臉提。”
“我不介意將功折罪哦。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會有所行動,但對長船做得出來的事……必要的時候,他們可能也會對宇喜多中納言下手。要不要先發制人呢?”
話已至此,就差沒把暗殺兩個字寫在臉上。一個臉上稚氣未褪的少年像嘮家常一樣把陰謀和暗殺掛在嘴邊,行長不知是該感到可悲還是可怖。
“你的養父曹太郎……便是這樣保護三成的?”
“談不上保護,不過是讓適合的人去做適合的事,僅此而已。”
“這種事……對於你這個年紀的小子來說,不合適。”
行長並沒有答應少年的提議……不知是在質疑少年的專業能力,還是因為對於身為孤兒的少年過剩的惻隱之心。少年淺笑著反問道:
“石田治部和你家少主為了報答老猴子的恩情,去對抗一個連老猴子也解決不了的老烏龜,難道就合適嗎?昔日,小牧長久手之戰後,對德川家知根知底的老臣石川數正轉投老猴子,讓德川老烏龜時刻如坐針氈,不久之後不得不與老猴子和談。如今宇喜多家這些鬧事的譜代家臣,如果事後投向德川老烏龜,對本就元氣大傷的宇喜多家意味著什麼,攝津守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為何你會對此事如此上心?”
面對行長的質問,少年沉默了良久,卻並沒有正面回答。
抵達岡山後不久,茱莉亞大病了一場,至今也未能恢複過來……
她稱自己是因為水土不服,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若不是某些嘴欠的家夥在她面前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攝津守要是下定了決心,可以告訴我。”
他說罷,便不留痕跡地消失在了黑暗中,彷彿根本沒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