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趁著天還沒大亮，二人藉著晨曦微光快步向白石道去，白石道沒了江雨岸，連灑掃的弟子都憊懶，不是天大亮也不肯來此清理灑掃，沈修止也稍有不適，蘇閣卻已經習慣了，他身上還揣著沈修止為他磨的珠子，取材自白石道。他讓沈修止在外等著，可沈修止偏要與他同去，
蘇閣的手剛要推開江雨岸的屋子，便像是被針刺了一般，手開始抖動，緊接著便是渾身不能動彈，心髒劇烈地跳動，有什麼東西在呼之欲出，要掙脫他的束縛，從每一個毛孔裡跑出來叫囂著殺戮。
沈修止立刻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碰到的地方血脈瘋狂湧動，彷彿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彙聚到一處，正要彙入靈海，似小譚的靈海翻湧成江濤，使其決堤。
這裡是蘇家，要是被人發現可糟了，沈修止快速地封住幾處命門，他半抱著蘇閣，緩緩釋放出靈力，輻射四周，仔細辨別是何人在暗處搗鬼。讓他驚訝的是並沒有強大靈力，只有幾縷微弱靈力在緩緩地靠近。
他正要試探，蘇閣猛地抓著他的衣袖，滿臉是汗，雙眼發紅，像是已經忍到了極致，他的嘴唇無意識地顫抖。
突然有靈力波動，沈修止伸出一指，便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那聲音格外沉悶。沈修止剛要過去檢視，卻見蘇閣猛地嘔出一口血來，沈修止連忙抱住他，才發現靈海已經裂開。
此時白石道外也傳來零星的腳步聲，為免打草驚蛇，選修止當機立斷，輕手一揮。
灑掃的弟子打著哈欠，有一搭沒一搭的掃著，突然看見地上有了一灘血汙，嚇了一跳，立刻去尋巡邏管事的。
沈修止抱著蘇閣千裡奔襲才回到佘山，他的眉眼間積鬱著陰霾，一身殺伐之氣隱藏不住。
若娘本在山中閑逛，察覺到他的殺氣，心緒不寧，又躲了起來，應是弱孃的心境一變，山上頓時狂風加雪，簌簌得颳著。蘇閣冷得攥緊手指，一頭紮入沈修止的懷裡，咬緊了牙，過一會兒，疼痛像無沈修止的烈火焚燒著他的神志，可夢中又有大雪紛飛，直往喉嚨裡灌，沖得他眼角濕潤。沈修止抱著他，蘇閣在巡世宗養起來的肉，短短時日便消磨沒了。
屋外寒風呼嘯，撞得樹枝叮當作響，屋內兩人緊擁在一起，抱團取暖，在這漫長的黑夜裡，沈修止的指尖已經陷進了手心，帶著斑駁的血跡，塗到了蘇閣的臉上。
他的臉汗濕了一片，在沉重的呼吸裡能聽出他的痛苦，靈海處翻湧激蕩是沸騰的開水，又是急速冰凍的冰川，將他沖擊得神志全無。
沈修止不得不承認，從未有今日這般的難，他用靈力壓著他，便不讓他自傷自殘，疼極了，蘇閣的牙咬得咯咯作響，沈修止默默地把自己的手臂露了出來，放在他的牙關上，血就這樣迸開灑在了兩人的身上，
終於耗盡心力，蘇閣靈海的翻湧被緩緩地釋放便沒那麼痛了，而他也松開沈修止的胳膊，沉沉地睡了下去。怕他半夜又出意外，沈修止不敢撒手，牢牢地抱著，囫圇著睡了一夜。
晨光輕拍開蘇閣的眼瞼，他一抬頭便看見沈修止的疲憊與倦意，他怔怔地看著他的容顏出神，心想，這人怎麼還不拋下自己呢！他和他在一起，好像一直在受傷，可真讓他自己開口，他又做不到，他現在無法想象身邊沒有沈修止的日子，若真有一日沈修止厭倦了拋下他離開。讓自己堅持的動力還剩什麼？
蘇閣不停地問自己，為了妹妹和朋友能讓他挨過漫長的歲月嗎？可他又不想死的，寂寂無聞，不想自我了斷餘生。
正當他意識在那些悲痛的幻想中不可自拔時，他的唇角感覺一片溫軟，帶著源源不斷的熱意，他一回神便墜進了那溫柔的眼眸中，他看見似海一般深沉的愛意，唇角的溫熱蔓延，一直溫暖進他的口腔，呼吸聲將他從悲痛的幻想中扯了出來，墜入無邊的慾望。
沈修止感嘆自己沖動，只是他隨心所欲，看蘇閣這樣絕望，也心急如焚，他從不羞於將自己的愛意表露，卻怕蘇閣不能接受，他隱約地探尋出蘇閣對他的心意，在這動蕩的時刻任何事超出了掌握，都會讓他們岌岌可危的關系被推下懸崖。
漫長的一夜已經過去，留在他心中的陰影並未散去，這一夜受煎熬的不只是蘇閣還有他，太兇險了，若不是他有強大的靈力，蘇閣的結局只怕是暴體而亡，死在他的懷中，在生死之後，恐懼便煙消雲散，他什麼都不怕，也不允許蘇閣逃避。
過了好久，屋內的心跳聲漸漸平複，蘇閣維持著原先的姿態半躺在沈修止懷中。
他聲若蚊蠅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沈修止嚥了口唾沫，道：“猜了很久……不敢確認……但我今天，什麼都不管。”
蘇閣笑了笑，笑他們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笑他們在一次次試探中，捧著一顆真心，不知道怎麼交付。蘇閣的心徹底落了下來，往事前生在消散退去，不管前塵如何，今生的他已經擁抱到沈修止定不會重蹈覆轍。
蘇閣默默抬眼看著他，眼裡的淚滴落了下來順著臉頰不停地流，顫抖著身體，喉中的哽噎聲斷斷續續，像是要把這些年的委屈與不甘都哭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