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蘇玄墨一邊痛心疾首地說著,這孩子和他哥哥是一個脾性,倔得很,哪怕現在答應得好好的回頭定也不會那麼聽話,只怕他今天訓完,明日還會再犯。
可道理還是得說給她聽,蘇玄墨皺著一張臉道:“你這孩子這麼任性,白石道的灰沾在衣袖上不難受嗎?”
蘇飛瑩的聲音如蚊蠅般細弱,她道:“我靈力低微,白石道對我來說無礙。”
蘇玄墨難得被噎,倒生出了詭異的笑意。孩子長大了光會氣人,踏入巡世宗,拜在沈修止門下潛心修煉,早年歷練在凡間也有口碑。她的靈力在修士中上乘,現在倒好意思說自己靈力低微,看來是專門糊弄他。
蘇玄墨旁敲側擊,各方面提點,“要是你受了傷,我如何向你師父交代。”
“小叔叔,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也不會被別人發現,您就讓我去吧。”她知道蘇玄墨的為難,默默地走上前為他倒了一杯熱乎乎的茶,一直端著,蘇玄墨不接過她絕不放下。
這孩子一臉真摯,手上託著茶盞,低著頭,倒讓他心裡一軟,他沒有子嗣將愛子之心全託付給了這兩兄妹,哪裡真捨得怪她,“絕不能讓別人發現,否則連我也保不住你。”
他接過蘇飛瑩的茶盞,茶湯清冽,入口微甜。身上立刻暖洋洋的,心中的氣就洩了一大半,蘇飛瑩拉著他坐下,為其按摩放鬆,便是天倫之樂,口中的告誡也吞了回去,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為她掩護罷了。
幾日後蘇飛瑩心情大好也愛出門,她本想去拜見蘇聞道,可蘇家主傳話讓她安心照顧好葉清竹,不必拜謁,她也只得歇了心思。不過這樣也好,她閑逛的時間多起來,一路上見的弟子也多,外門弟子瞧她,或是尊重或是不敢細看,而內門弟子,卻有意思多了,蘇飛瑩從他們的目光中分明看出了嫉妒與嫌惡,因混種的身份,她在蘇家吃的苦數不勝數,這些人從前只有欺負她的份,誰能想到有一日,還要如座上賓一般對她。可他們不得不贊嘆她的好運,居然跟著蘇閣一起雞犬昇天,飛到了巡世宗,也在仙門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現在修仙界誰人不知蘇閣,連帶著蘇飛瑩去哪兒也備受尊重,這樣的修仙好運,怎能不讓他們去嫉妒,何況還是個混種。
連著幾日陰而不雨,整個飛閣院充斥著從泥土裡散發出的腐木氣,飛閣院也似白石道一般落葉翩翩。蘇飛瑩不喜人多,近日連灑掃的弟子都不允許長入,那些落葉就隨地枯萎著,陪著她研磨草藥。
蘇飛瑩握著小銀錘將仙草隔著紙敲碎,研磨手法甚是成熟,她的面前擺滿了一二十種藥材,可她分得清哪些是江雨岸的,哪些是葉清竹的,等她將藥材全部研磨後又細細過篩,只取用細粉,忙活了半日,陰鬱的天氣才開始變化,轉頭看了片刻,雨水就從天上落了下來,涼風挾雨絲入室,房簷外水聲叮咚,將數日的沉悶一洗而淨。
她取了綠蘿傘,又將懷中的草藥用防水的布包著,披了一件淡青色鬥篷,便緩步踏入這連綿的雨中,聽著雨傘發出的滴答聲。
有了雨聲作伴,葉清竹難得睡了一個午覺,蘇飛瑩不好打擾,便將手中的草藥交給近侍奴僕,等葉清竹醒後,催著他用溫酒服用。
轉而她又去了白石道,推開門,門環上的銅散發出悠悠的腥氣,她一步步慢慢走著,頭上滲出細密的汗,快走到門口時方才停住,仔細整理一下。
有了蘇飛瑩幾日運作,屋內靠著東牆的一側多了一張軟榻,窗邊更是加了一個案架,上面鋪設著筆墨紙硯,還有一個香爐嫋嫋地吐出沉水香氣,江雨岸正坐在一旁,聽見殿外那晦暗的風雨中夾雜著的隱隱驚雷,他不時用筆蘸墨,蘸著各種顏料,肩上的鐵鏈,便伴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叮當聲,抑或是心境大改,現今他卻不覺得難聽刺耳。
蘇飛瑩推開房門,收了青蘿傘,任那雨線蔓延開去,脫下鬥篷隨意地搭在屏風上,屏風旁有一個火爐,裡面的炭火燒得正旺,火爐上一個青銅的鍋子慢慢地沸騰,正方便蘇飛瑩將隨身攜帶的草藥倒入,熬煮藥材。
江雨岸聽到動靜,聞到一縷幽香,他也不回頭,只是唇角勾笑,默默地畫著。開門時,揚起的一陣風吹動他鬢角的碎發,輕輕擺動,而那手腕潔白竟與紙張呼應。
醫者最喜病人氣色大好,蘇飛瑩帶著三分笑意也不去細瞧他在畫什麼,自己端來一個凳椅,坐在火爐旁,按著那水沸騰的時機依次放下藥材。
才過半刻便有送餐的奴僕推門而入,不料想卻看到蘇飛瑩,嚇得連忙低頭,不敢多看只將餐盒放在軟榻一側便快步離去,他只當在裡面從未見過蘇飛瑩,也不敢嚷嚷讓家主知道。
江雨岸也不願她多等,便靜靜地收了畫冊,緩步到她面前,將餐盒裡的飯菜取出。
過了一會兒,蘇飛瑩突然道:“為何有股奇異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