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舉手之勞,我就讓大師伯和三師叔幫我。”
“胡鬧。”沈修止無奈道。
他倒是沒臉沒皮,好意思去打擾。
孤眠峰上,梅疏瑤和葉晚照才盤查完這幾日的宗務,並未發現可疑之處,鬆了口氣。
“大師兄,二師兄宗裡的弟子這幾個月一直勤學苦練,不曾懈怠。”梅疏瑤道。
“這樣才好。”葉晚照道。
“派出去的弟子都回來了,一些小家族也頻頻發生摩擦,有的把凡人當作出氣筒。”梅疏瑤道。
興亡苦的都是百姓。
葉晚照嘆了口氣,心中鬱結,可現在又不能輕舉妄動,影響大局,心裡憋屈。
葉晚照道:“重影也快回來了。”
“說起來重影,離開巡世宗也有月餘,也不知這孩子,能不能想明白。”梅疏瑤感嘆道。
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弟,他的心也是肉長的。
葉晚照斬釘截鐵道:“他會的。”
“雖然平日一臉孩子氣,一遇到正事,總是跑到最前面,他總說,我可是這一代弟子裡輩分最大的師兄,自然是要做個榜樣。”
“宗裡的弟子誰都會倒下,唯獨他不會。”
梅疏瑤點點頭,若論親傳弟子裡,他最喜歡的就是花重影,這孩子心思單純,格外善良。
“我格外寵他,也是因為他的脾氣太像師兄您了。”梅疏瑤笑著說。
“合該他一世與您有這一段師徒情。”
葉晚照道:“這也是重影自己的緣分。”
梅疏瑤接著說:“重影想明白了,那師兄您想明白了嗎?”
原來這話頭在這兒等著呢?葉晚照好笑地搖搖頭。
“師兄別怪我多嘴,這段時間忙裡忙外,你依舊是穩重自持的大宗主,弟子們視你為主心骨,孩子們計程車氣能恢複得這麼快,也是看到您依舊和平日一樣。”
“可是我知道,你心上有傷口一直在流血,你也有血肉,會痛,會難過。”
看起來冷靜自持,不威嚴自怒,梅疏瑤想起那一天夕陽半傾,他站在山門口,弟子們轉來轉去,漸漸地,他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看起來格外孤獨。
“師兄想明白了嗎?”
葉晚照抿著幹裂的嘴唇,往常他的飲食起居都是羅伽在照料,這幾日事事親為,倒把自己照料得灰頭土臉的,好不狼狽。
“你說的我都懂,你想告訴我,從此以後羅伽的生死與我無關,他辜負了這些年的師徒之情,他是狼心狗肺之徒。可是他到底在我膝下待過,天冷時我也為他加過衣,天熱時我也為他送過冰。”說至此,他竟有些哽咽,連日來無處可訴的傷心就像找到了出路,暴露在陽光下。
“凡此種種,皆是回憶。這幾日接連做夢,夢中大雪紛飛,那孩子穿著一身單衣,額頭上卻布滿了汗珠,他在練我教給他的劍訣,一次不對便來二次 ,一個劍訣練上千百遍……他總說自己不比重影聰明,要加倍努力。”
才跟著他回巡世宗,在哪裡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人討厭他,又怕嫌他愚笨,不肯管他,一連過了幾個月臉上才有點笑容。
“他跟我說,擔心重影不喜歡他。會因為重影搶他的糕點而傷心難過,可他又喜歡悄悄地喂重影吃的,這些年的時光做不了假,我又如何能忘。”
葉晚照終於說出心底的真實想法,“我想再和那孩子見一面,告訴他,他錯了。如有機會我會領著他好好地贖罪,才不枉此生的師徒情。”
“可這些話除了你和修止明白,誰又能懂,傳出去只會說我葉晚照,不修師德,教出來的弟子離經叛道,背叛師門。”
“師兄何必如此自毀聲譽。”梅疏瑤心疼地捏著手中的扇子。
葉晚照看得透徹,“不必勸慰我,當我知道羅伽做的那些事後,我就已經看到我的路了,這些我都能承受。你不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此生不收徒嗎?”葉晚照笑著打趣師弟。
“我一向不像兩位師兄這般有擔當。”梅疏瑤點點頭,認得很快。